兄弟三人貓在閹黨的警戒線之外,正商量著對策。
“魏忠賢必定在這家客棧里。”
沈煉說罷,抬手就要發射號箭,欲將手下喚來,盧劍星卻攔住了他,道:“號箭…不能發。”
沈煉道:“魏忠賢雖已失寵,但依然勢大,身邊護衛眾多,不可輕敵。咱不發號箭,莫非你想憑我們三人,就把這事兒給辦了嗎?”
盧劍星道:“這差事落在我們頭上,衙門里已經有很多人眼紅,百戶大人也不高興,難保咱們的人沒有他的樁子,要是故意壞了我們的事,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沈煉道:“你是怕功勞被別人搶了吧?”
盧劍星面色微變,訕訕不說話。
雨一直下。
沈煉又想起凌宇給自己的警告,心中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但他是個隨波逐流、得過且過的性格,亦沒有自己堅定的原則,所以依然沒有提出自己的主張,只是弱弱的勸道:“大哥,這事千萬不能糊涂。”
盧劍星有些慍怒:“兄弟,這窩囊日子你還沒過夠嗎?”
沈煉一怔,盧劍星繼續說:“咱們沒銀子沒路子,靠的就是機會,機會來了,接住了,咱們就能翻身。”
沈煉心中猶豫,不禁想起周妙彤之事。
周妙彤在教坊司賣身,沈煉需要大筆銀子幫她贖身,可身為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總旗,靠那點餉銀,要猴年馬月才能攢夠贖金?
若是撈到一件大功勞,說不定立馬就得到一大筆賞金,日后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
眼下誅殺魏忠賢,就是一件大功勞。可三個人就想把事給辦咯,這難度…..
沈煉搖擺不定,于是問靳一川:“一川,你說。”
靳一川也是個悲催貨,整天被自己的師哥敲詐,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窮酸,此時被盧劍星鼓動,靳一川只是略微猶豫,便下了狠心:“我聽大哥的。”
二對一,少數服從多數。
沈煉很自然的服從了兩位兄弟。
干就干!
他們剛要起身潛入,一道黑影攔在了他們面前。
“誰!”沈煉低聲呵斥。
“媽呀,終于趕上了…..”黑影開口,卻是軟糯的女聲,沈煉聽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西門吹簫,她穿著黑色蓑衣、頭戴斗笠,將身子蒙得嚴嚴實實,再加上光線又黑,無怪沈煉認不出來。
卻說今日之事,也是夠巧,西門吹簫和凌宇剛把周妙彤抓走,還沒來得及通知沈煉,沈煉便被趙公公派發任務,前來誅殺魏忠賢了。
凌宇無奈,只好派西門吹簫追出來,期望可以幫助沈煉三人。因為沈煉他們一旦接觸魏忠賢,便注定被卷入政治斗爭,成為犧牲品。若是及早抽身,倒還有一線生機。
因為凌宇的任務,需要沈煉和周妙彤都在安全的環境下,才有較高的成功率。
凌宇得到沈煉出城的消息后,本想自己親自追來,無奈不會騎馬…….
此時,西門吹簫攔在三兄弟面前,道:“你們不能去。”
盧劍星拔出長刀,做出戒備的姿勢,問道:“你是何人?”
西門吹簫一臉裝逼的表情,淡淡道:“什么人你們就別問了,知道的太多,要掉腦袋的。”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沈煉認出西門吹簫,低聲驚呼:“是你!”
“是我。”西門吹簫笑盈盈地說。
沈煉心想,怪不得那天覺得她有些古怪,原來她真的有不言之秘,和那個姓凌的男子必定有所圖謀。
沈煉問道:“你待怎樣?”
“來幫你們。”
“如何幫?”
西門吹簫道:“我乃大內密探,皇上為了免出岔子,特讓我監視剿滅閹黨之事。我問你們,上頭給你們下的命令是什么?”
“讓魏忠賢死。”
“沒了?”
沈煉、盧劍星、靳一川互相望了一眼,道:“沒了。”
西門吹簫搖搖頭:“那就是有問題。魏忠賢,不能死。”
沈煉三人面面相覷,問道:“為何?”
“因為皇上要的是魏忠賢的錢,而不是魏忠賢的腦袋。現在國庫空虛,都能跑老鼠了,皇上急得坐立不安,恨不得天上掉下銀子來。閹黨橫行多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魏忠賢是閹黨頭目,必定富得流油。如果殺了魏忠賢,他的錢你們找得到?”
沈煉三人心想,眼前這姑娘說得有理,沈煉問道:“趙公公卻讓我們殺了魏忠賢,難道......”
西門吹簫說:“我不知趙公公是如何與你們說的,但據我推測,他應當是假傳圣旨。”
盧劍星皺眉:“這可是死罪啊......趙公公有這么大的膽子?”
“當然有,他只要把責任撇到你們身上,說你們是誤殺,不就行了?”
靳一川奇道:“我們傻嗎?怎么可能承認,趙公公推不到我們身上。”
沈煉心里咯噔一聲,道:“推得到!趙公公要殺我們滅口!”
西門吹簫點頭道:“不錯,死無對證。”
沈煉與兩個兄弟對視幾眼,眼神飄忽不定,沈煉忽問:“姑娘,你可有信物?”
西門吹簫奇道:“什么信物?”
“證明你是皇上的人。”
西門吹簫一怔,尼瑪,我剛才是隨口胡謅的,哪有什么信物!
她眼睛望向別處,說道:“出,出來有點急,忘帶了.....”
盧劍星哼了一聲,心想,什么鬼大內密探,只怕是胡吹大氣,其實你是閹黨,為了救魏忠賢的狗命,來忽悠哥三來了!
他想到這里,悄悄給沈煉一個手勢,意思是說莫聲張,干掉她!
沈煉卻有不同看法,說道:“大哥,此事確實有些蹊蹺,魏忠賢一死,皇上確實拿不到他的錢。我覺得皇上不會沒考慮到此節,這姑娘說的是有些道理......”
“但趙公公為何要假傳圣旨?這對他有什么好處?難道你要相信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卻不相信趙公公嗎?”盧劍星低聲呵斥。
沈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他此時頭腦混亂,不知該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