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不知道凌母的擔憂,上了馬車后還戀戀不舍偷偷從窗口往外望。
春花見了,不由嘆道:“姑娘莫擔心,容嬤嬤素來細心,凌夫人有她照顧,必然妥妥帖帖的。”
“我知道容嬤嬤一看就是個伶俐人,只是一直跟娘親相依為命,許久不見,卻只能坐一會兒便要走。”想到這里,凌沐妍不免有些難過。
只是等城主的事情一了,她就能回來了,頓時很快打起精神來。
見凌沐妍沒有難過太久,春花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回到城主府,剛進院子,就聽冬曼說驚蟄就在外頭,城主讓他傳話,叫凌沐妍去前院一趟。
“城主有什么吩咐嗎?”
冬曼去遞了話,很快回來答道:“驚蟄不清楚,不過前院除了城主大人,還有邱先生。”
邱辛也在?
凌沐妍有些驚訝,很快換了一身衣裳,洗了把臉,便帶著春花去前院了。
城主坐在上首,邱辛則是在左邊下首第一位,最接近他的地方。
她進去后看見這座次,不由挑了挑眉。
左手邊下首第一位,一般都是城主最信任的心腹,又或是哪里來的貴客坐的位子,這會兒竟然讓給邱辛了?
看來邱辛的身份不簡單,凌沐妍進去后向兩人矮身行禮:“見過城主和邱先生。”
“凌姑娘快快請起,無需多禮。”城主示意春花把她扶起,在右手邊的下首落座,這才介紹道:“邱先生是凌姑娘見過的,也不必見外,倒是要跟姑娘說說邱先生的事。”
他擺擺手,春花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他這才繼續說道:“不如讓邱先生自個說說?”
邱辛起身對凌沐妍拱拱手,笑道:“失敬,邱某是奉大相師之命過來調查一事,不得不借住在城主府,幸好有凌姑娘出手,這才沒釀成大禍。”
凌沐妍也趕緊起身還禮道:“邱先生言重了,就是不知道這調查之事可跟城主丟失的扳指有關?”
“果真什么都瞞不過凌姑娘,正是如此。”對凌沐妍一下子就猜出來,邱辛有些驚訝,卻也在意料之中。
凌沐妍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有些本事的。
邱辛十分看好她,若是能被人往上推一把,指不定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于是對凌沐妍越發有禮了,并沒有太過于隱瞞:“此事原本不該讓外人知曉,只是凌姑娘并非多嘴之人,邱某說說也無妨。”
他請凌沐妍先坐下,自己這才落座道:“扳指明面上是城主府的銀庫鑰匙,有它在,提十萬白銀是可以的。只是城主自己也不清楚,這扳指當初是一座地庫鑰匙,里面有前朝留下的寶藏。”
城主皺眉,打斷道:“邱先生此事我確實不知情,長輩也不曾提過,會不會是弄錯了?”
他并不覺得這枚小小的扳指,又是從祖輩那里世代傳下來的小東西居然是寶藏的鑰匙。
要真是如此,怎么老城主就從來沒提起過?
“此事也不過只有寥寥幾人知曉,皇上以及大相師是知道的。”邱辛點到即止,這扳指來歷不一般,當年由城主的祖輩守著,當作傳家寶一直流傳下來。為了保密,流傳的時候只說能提十萬白銀,其他一概沒提起。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知道了。
當年的皇帝為了能守住這個寶藏,居然敢把鑰匙送給外人嗎?
凌沐妍聽著,心里有一絲古怪。
別說是她,就連城主也始終沒能接受這件事,只是提起大相師,他卻是不得不信的:“有大相師之言,必定是真的。只是扳指如今不曉得遺落在哪里,要找回來不是一件易事,大相師可曾有一兩句提示交代下來?”
對上城主滿含期盼的目光,邱辛遺憾地搖搖頭:“去年寒冬之后,大相師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纏綿病榻多月,御醫多番努力,也沒能讓大相師有所起色。”
他沒說的是,大相師如今用珍惜藥材吊著命,只怕是熬不過今年的。
不過皇上有意隱瞞,大相師的尊貴身份超然,若是驟然離去,沒有繼承人,只怕會讓舉國上下動蕩,能瞞住一時是一時,始終不敢對外宣揚。
城主也是知道利害關系的,聽邱辛稍微一提,就明白大相師的身子骨恐怕不怎么如意。
他憂心地皺了皺眉,只得轉向凌沐妍道:“此事有勞凌姑娘多多費心了。”
洛志已經捉住了,可惜屋內根本找不到扳指,也不知道究竟藏在何處。
凌沐妍蹙眉,知道不找到扳指,此事就很難了結,只得應下道:“民女會盡力而為的。”
她又看向邱辛,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道:“既然身份已經不需要遮掩了,邱先生不把這道疤痕給摘下來嗎?”
邱辛摸著臉笑道:“看慣了這個模樣,我倒是忘記原本究竟是什么樣子了。”
吩咐外頭的丫鬟打來清水,他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瓷瓶倒了兩滴,這才低頭洗了把臉,很快撕下一層薄薄的東西。
城主定睛一看,居然把疤痕撕下來了,看著實在有些滲人。
邱辛又揉了揉臉,撕下一張薄薄的臉皮,露出原本帶著一絲蒼白的臉來。
凌沐妍左右端詳了一番,笑道:“恭喜邱先生平步青云了。”
邱辛開懷大笑道:“有凌姑娘這句話,邱某在此先感謝了。”
一開口就說他平步青云,想必這件事能完成得漂亮,回去后重重有賞。
邱辛原本還有些忐忑,被凌沐妍短短一句話徹底驅散了,招呼道:“有請凌姑娘去見一見洛志,他臉上的東西已經被我弄下來了。就是地方有些不怎么好,要委屈凌姑娘了。”
凌沐妍不怎么在意,跟著他就去了后院,才知道城主居然有一個地牢。
城主解釋道:“原本是想挖地窖,不想挖著就發現這處地牢。填掉太麻煩,就一直放著了,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派上用場。”
府里哪里都不安全,也不確定洛志有沒同伙,索性把他安置在這個廢棄的地牢之中。
地牢沒有打理過,到處都是灰塵和碎石,凌沐妍提著裙子小心翼翼進去,等看見洛志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洛志除掉臉上的大胎記后,應該也剝掉了一張臉皮,比起之前顯得更加秀美的一張俊臉。
他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看到凌沐妍,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洛先生最好坦白招認,告知我們扳指的下落,城主也不會太為難于你。”邱辛還想勸一勸,就聽洛志冷笑一聲。
“扳指早就送出去了,送去了哪里,又是落到誰手上,我一概不知道,你們問錯人了。”洛志轉過身別對著他們,顯然不打算再搭理。
邱辛雙手握成拳,看著氣得不輕,就要沖進去把洛志揪出來。
城主瞥了洛志一眼,請凌沐妍上前一步道:“剛才凌姑娘可有瞧出什么來了?”
凌沐妍毫不猶豫張口就道:“洛先生沒說實話,扳指還在城主府里,并沒有被送出去。”
不說城主,就是邱辛也驚訝地看著她。既然凌沐妍這般肯定,看來是洛志打算誆騙他們了。
真是都要死到臨頭了還不死心,打算把他們耍得團團轉嗎?
“既然還在城主府,就算掘地三尺也該能找出來的。”城主就不信了,東西還在府里,他怎會找不到?
再仔細翻找,肯定會在府里什么地方。
邱辛知道凌沐妍肯定扳指在府里,已經夠厲害的了,再問扳指在何處,她未必能答出來,卻忍不住問道:“姑娘可知道大概的方位?畢竟城主府不小,要找起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人手少,翻找的時日太長不好。人手太多,亂糟糟的,誰都不知道里頭會不會有洛志的同伙,要是把扳指藏起來該如何是好?
只能找信得過的人過來,人數不會多,沒個大概的方向恐怕要找上個把月的,豈不耽誤事?
凌沐妍忽然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邱辛一愣,倒是從善如流跟著城主先出了地牢,這才說道:“姑娘有什么話直說就是了,這里沒有外人在。”
聞言,凌沐妍搖搖頭,在邱辛耳邊嘀咕了幾句。
邱辛連連點頭,又湊過去跟城主低聲復述,城主很快允了:“就這么辦吧。”
三人也沒回去,城主讓兩個侍衛押著洛志上了來。
洛志原本并不在乎被送去哪里,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別送回了原來的住處。
凌沐妍等人也來了,邱辛語氣篤定地道:“我們已經知道扳指在哪里了,只是城主仁慈,想著到底跟你相處了幾個月,若是能指出扳指在哪里。雖說活罪難逃,但是死罪可免。”
洛志并不相信,瞥了凌沐妍一眼。
只見她站在門邊,對上洛志的目光,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洛志見了,一時又不確定凌沐妍是不是真的知道扳指被藏在何處,不由微微皺眉。
侍衛押著他在這個不大的院子里很快轉了一圈,邱辛剛喝下半碗茶,懶洋洋地問道:“洛先生是打算說還是不說?”
洛志咬咬牙,依舊嘴硬:“我早說扳指已經送出去府去了,只是你們不相信罷了。”
凌沐妍擱下手里的茶盞,起身道:“行了,我們去把扳指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