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盯著路一看了好一會兒,在他皺著眉頭再想開口嚷嚷的時候,她這才慢吞吞說道:“這條路不通,另外兩條岔路應(yīng)該差不多,沒有太大的危險。”
怎么看著另外兩人的時候就不吭聲,到他這里就說路不通了?
路一聽著,不由懷疑凌沐妍是針對自己,心里很是不痛快,冷哼道:“凌姑娘怎么說此路不通,究竟為何?”
邱辛倒是相信凌沐妍的話,她看得這般仔細(xì),必然是有什么是他們等人看不出來的辦事。
聽見路一的話,他不高興地道:“凌姑娘說了,那自然不會錯。”
路一憤憤不平,怎么連邱辛都輕信凌沐妍了?
凌沐妍瞥了他一眼,說道:“要是你堅(jiān)持走這條岔路,之后出什么事,就得連累其他人了?!?/p>
他什么時候說要堅(jiān)持走這條路了?
路一聽完,一口血幾乎要吐出來,凌沐妍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路三走了過來,攔下想要到凌沐妍跟前去的路一,似乎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對的事來。
連路三都這樣,路一更不悅了:“這是做什么,我只不過是想要請教凌姑娘,究竟為何不選這條路罷了,難道我們跟著她,連問一問都不行嗎?”
凌沐妍就在這里,路一居然就直接上眼藥了,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故意的。
邱辛打圓場道:“凌姑娘不必聽他的,此事我信姑娘,該怎么走就怎么走?!?/p>
“這可不行,若是沒說明白,讓路一心存僥幸,誤入此道,怕是要叫邱先生傷心的?!绷桡邋麚u搖頭,反正又不是不能說的事,便道:“路一的額頭發(fā)青,血光之災(zāi)不說,只怕會性命不保。”
所以此路不通,他們不能走。
邱辛恍然大悟,凌沐妍讓三人分別站在三個岔路口上,恐怕就是看看幾人如果要走此路,面相會有什么改變。
另外兩人只怕沒什么大礙,她這才看不出來。
偏偏路一的運(yùn)氣不怎么好,恰恰就站在最危險的岔路上,才會讓凌沐妍一眼就瞧出來了。
“原來如此,那么另外兩條道,不如我們先走一條,若是沒危險的話繼續(xù)走,若是死路再倒回來走另外一條岔路?”邱辛想了想,他們四人分開反倒不好,不如一起走,互相也有個照應(yīng)。
凌沐妍沒有異議,路三也是如此。
路一雖然不痛快,對凌沐妍的話半信半疑,卻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要是假的就算了,要是真的,他難不成還直接去送死嗎?
路一又不傻,再不情愿也老老實(shí)實(shí)跟在路三后頭,一行人從邱辛剛才站的岔路進(jìn)了去。
邱辛殿后,凌沐妍夾在三人中間,一路倒是暢通無阻,只是岔路越來越窄。
原本能有三人并排通過,漸漸縮小,到最后只能一人側(cè)身走。
路三舉著火把看了看前面,言簡意賅地說道:“前面有兩道小門?!?/p>
兩道門,又是岔路嗎?
門前倒是開闊,足以讓四人并排站著。
邱辛示意路三站在另外一道門前,自己也站好了,這才看向凌沐妍:“姑娘來瞧瞧如何?”
凌沐妍上前仔細(xì)打量兩人,最終選了路三身后的門:“這里?!?/p>
路一在后面問道:“這次是什么,難不成先生的臉上也有血光之災(zāi)?”
他帶著譏諷的語氣,想著凌沐妍來來去去只會說什么“血光之災(zāi)”,就是在城主府里也是如此,認(rèn)定她其實(shí)沒什么大本事。
凌沐妍語氣冷淡地答道:“不錯,的確是血光之災(zāi)。若是路一不信,可以進(jìn)這道門試試的,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p>
既然不信,那就進(jìn)去,不進(jìn)去就別冷嘲熱諷的,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邱辛狠狠瞪了路一一眼,只覺得這個外侄越發(fā)不懂事了:“聽凌姑娘的就是了,哪里有這么多話?”
路一被邱辛呵斥,撇開臉不吭聲了。
小言恒還跟在凌沐妍身邊,看了眼路一,嗤笑道:“邱辛看著不錯,就是眼力勁不怎么樣,居然看上路一這樣的玩意兒。”
還打算讓路一來繼承他的衣缽,實(shí)在是眼瞎了。
凌沐妍頗為贊同地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心問他,剛才自己看得對不對。
言恒只瞥了她一眼,就明白凌沐妍的意思,挑眉道:“說是相信自己的,何必再懷疑?再說,若是真看錯了也沒關(guān)系,總歸有我在,出不了什么大事的?!?/p>
小失誤他自然是不管的,誰能一帆風(fēng)順,沒有半點(diǎn)出錯?
凌沐妍只是人,還是相師中剛學(xué)會匍匐前進(jìn)的,作為引路人,言恒當(dāng)然會盯著,不然也不會不休息,特意從黑珠子里出來跟著她。
若是出了大錯,他自然會出聲提醒的。
有言恒這句話,凌沐妍就徹底放心下來了。
反正她只管看,自己琢磨,錯了也無妨,別錯得太離譜把自己的小命搭進(jìn)去就好了。
路三率先推開身后的小門,后面黑漆漆的,還是陰風(fēng)陣陣,撲面而來。
路一猶豫了一會,見他毫不遲疑就直接進(jìn)去了,也只得咬牙跟上。
路三武功高強(qiáng),卻不怎么聰明。
邱辛說什么就做什么,如今凌沐妍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來就不懂得反對,更不會有異議。
直來直去的,路一對路三是十分看不上的。
若非武功不錯,邱辛哪里會把他帶在身邊?
這時候也不警惕著,凌沐妍說什么,路三就直接去了,要有什么意外,估計怎么死也是不清楚的。
等路三進(jìn)了小門向前走了幾步查看,沒瞧出什么危險來,這才抬手示意后面的三人一并跟上。
路一這才跨過小門進(jìn)了去,只覺得門內(nèi)更加陰森森的,不過皺了皺眉。
向前走了一會,路三就停了下來,指著底下道:“是個斷崖,過不去了?!?/p>
路一聽了,這可抓著能諷刺凌沐妍的機(jī)會,誰知道路三又道:“旁邊有一道小橋,瞧著有些舊,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
他的話都到了嘴邊,也只得咽了回去。
路三居然中間頓了頓,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路一心里恨恨,卻感覺路三似乎隱晦地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又覺得不可能。
路三是個武癡,除了練武之外,對其他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平日沉默寡言的,除了邱辛也不見得多說幾句話。
對路一和路二不怎么搭理,路一早就習(xí)慣了。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該是累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路三舉著火把走到小橋前,特地先上去走了一小段,這才退了回來:“雖然舊,很結(jié)實(shí)?!?/p>
不過再怎么結(jié)實(shí)也是老舊的橋了,四個人一起過去總有些危險,最好一個一個過去。
路三自然是第一個過去的,三兩下就到了對面。
火把被拿走,只有昏暗的亮光從對岸照來。
路一想要上去,卻被邱辛攔下了:“先讓凌姑娘過去,你我殿后。”
有邱辛這話,路一也只能退回來了。
凌沐妍踏在橋上,只覺得吊橋搖搖晃晃的,她走一步就停一下,許久才走到橋中間。
路一看得不耐煩,催促道:“快一些,再這么走,得什么時候才讓我們都去對面?”
他越是催促,凌沐妍越是緊張。就算小言恒就走在她前面,走一會停一會來等她,自己還是不太敢走得太快。
吊橋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凌沐妍感覺手心出汗,口干舌燥,雙腳綿軟沒多少力氣,一手扶著吊橋的繩索,一邊深吸了口氣。
站在中間,兩邊的人離得遠(yuǎn),她這才敢輕聲開口道:“好在黑,也看不清楚底下有多高,不然我肯定更加走不動的?!?/p>
“畏懼高處嗎?”小言恒負(fù)手而行,就像是踏在平底一樣,神色如常,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穩(wěn)的:“身為相師,連這點(diǎn)高度都害怕,還怎么做大相師?”
凌沐妍一聽,不由愣住了,輕輕搖頭道:“我從沒想過要當(dāng)大相師,只要像如今安安穩(wěn)穩(wěn)的,能陪在娘親身邊,偶爾用相術(shù)混點(diǎn)銀兩做藥錢,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只是個小人物,還是僅僅會一點(diǎn)皮毛的相師,從來就沒肖想過自己能夠做大相師。
而且凌母不良于行,凌沐妍要是繼續(xù)往上爬,必然是要去京中的,難不成要讓她拋下凌母嗎?
自從凌大老爺失蹤后,兩母女相依為命,凌沐妍若是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早就把纏綿病榻的凌母舍下了,哪里會拖到如今?
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棄過,自然以后她也不會舍棄凌母的。
“真是沒志氣,”小言恒停下腳步,精雕玉琢才小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來:“你如今入了城主的眼,得了他的青睞,他自然希望你走得越高越好。他特地派容嬤嬤去照顧凌夫人,不就存著讓你放心的心思在?要是你一開始就不應(yīng)便算了,城主費(fèi)盡心思為了鋪好路,安頓了凌母,可不是讓你成事后又回到凌府,跟凌母安安靜靜過日子的?!?/p>
凌沐妍就算想繼續(xù)過以前平靜的日子,經(jīng)過城主的事后,她的名字必然出現(xiàn)在很多人的案頭上。
城主雖說眼力勁不怎么樣,對自己人卻護(hù)得緊,算是個不錯的。
換作其他人,過河拆橋這樣的事卻是極有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