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榻旁的小爐上,鐵壺里的水依舊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里頭的熱氣奮力的頂著鐵壺的蓋子。
修長的手執(zhí)起了鐵叉,將那鐵壺的蓋子取了開,露出里頭沸騰滾動的水。修長的手將鐵壺中的熱水輕輕的沖進(jìn)了紫砂的茶壺之中,一瞬間的茶香在房間中彌漫開來。
東冽的視線這才從鐵壺上移開,移到了一旁自得的傅九君。
嚴(yán)大人已經(jīng)提早告退了,嚴(yán)大人離開前,那若有所思的模樣,東冽是看得清楚。如今房間之中只剩下了兩人,東冽看著傅九君并沒有開口的準(zhǔn)備,便率先開了口,道:“傅九郎,為何今日,要讓嚴(yán)大人看了那份折子。既然你知道補防的事情,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情對嚴(yán)大人并沒有多少好處。”
傅九君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鐵壺,重新添了些生水,蓋上了鐵壺的蓋子才接口道:“這點,嚴(yán)大人自然比誰都清楚,既然嚴(yán)大人都不在意,王爺你在意什么呢?就算嚴(yán)大人如何反抗,這件事情東疆王都一定會做的,相信嚴(yán)大人也是知道的。”
東冽嘆了口氣,說:“是啊,這件事情,說白了,就是東疆王有意扶持太子,嚴(yán)大人反抗的確是沒有用的。這個人選就算我提了,不要說東疆王了,太子第一個就不會同意。”
“王爺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傅九君微笑的道。
“傅九郎說的是二王爺吧。”東冽了然的道:“不過這件事情既然明言交給了太子,二王爺如何插手都是做不到的,若我是他,便不會當(dāng)面反對。”
傅九君點頭說:“對,官階考試在即,二王爺有心思關(guān)心這個,不如把心思多放些在今年新進(jìn)的官員身上,的確不會插手這個。但若是王爺提上去了,二王爺想必也不會反對的。”
東冽皺了皺眉頭,心里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俗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可惜,這件事情很難有的商量呀。”東冽嘆了口氣。
傅九君卻是聳了聳肩膀,說:“只要王爺提上去了,讓大家知道你是為東疆好,不成功,又有何妨,認(rèn)命就是。”
“......”東冽抽了抽嘴角,按照情節(jié)發(fā)展,傅九君不是該提點什么主意的嗎?
傅九君卻仿佛看透了東冽的想法,道:“王爺就不要指望傅某想出什么好主意了,這件事情最后決定的人,是東疆王。”
“唉,也是。”東冽將面前的新茶一口悶進(jìn)了嘴里,道:“我也不害怕推薦的人不上,不過是惋惜,這件事情本可以做的更好,卻始終輸在了這些蜿蜒曲折的關(guān)系之中。覺得可惜呀!”
“王爺,這種事情,習(xí)慣就好。”傅九君又給對面的東冽添了杯新茶后,道:“王爺若想這件事情覺得惋惜,不如想想開春后的選秀大會上,要納進(jìn)哪家的女兒吧。”
“這件事情,更煩。”東冽翻著白眼,一手?jǐn)R在了自己的腿上,像想起什么一般,眨巴了眼睛,道:“不然,我去見見小花妹妹吧,這樣覺得就不煩了。”
傅九君突然頓住了手,抬眼淡淡的瞥了眼東冽,冷冷的道:“你不煩?我煩。”
“哈哈哈哈哈。”
“.......”
“話說,小花妹妹我也許久沒見了,最近好嗎?”
“......”
“可有想我了?”
“......王爺,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明日就要入宮了吧。”
“不急不急,我再待會。”
“......”
一片空白的地方,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花覺得自己迷路了,迷路在一個奇怪的世界之中。
小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下,腳下十分空蕩,如同在云層之上,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可是自己卻能穩(wěn)穩(wěn)的站著。
小花茫然的抬起頭,過了許久,她才想到,自己是睡著了。
自己原本在廚房等著少爺?shù)娘埐耍吭谧雷由希瑓s不知不覺得睡著了。
唉,小花不由自主的嘆了氣。就算是反應(yīng)遲鈍的小花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對勁。這不對勁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睡眠時間越來越長,還有一點就是因為這個奇怪的夢境。
無論自己如何走動,都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周圍的一切如同霧氣一般,無論如何揮舞手臂,都撥不開這片白色的霧氣。
小花蹲了下來,她也不愿意走了。她等著,等著自己醒來,只要自己醒過來,就可以逃開這個白茫的世界。
“白芷,白芷。”突然,那白色的深處傳來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呼喚之聲。
那聲音如同老嫗,又如同孩童,有時像是男人,有時又像是女人。
唯一相同的一點,便是那呼喚的名字,他們都在呼喚著“白芷。”
白芷是誰?
小花抬起頭,四處張望著,卻始終沒有看見旁人的身影。
這個世界仍舊只有自己一個人。
“白芷是誰?”小花忍不住站起來,大聲的說道。
可惜,周圍仍舊白茫茫的一片,并沒有人回應(yīng)她的話。而那呼喊的聲音也漸漸的遠(yuǎn)去,直到消散在了這個空蕩世界的深處。
“小花,小花。”身旁小環(huán)的聲音越發(fā)的大聲。小花將頭從桌上抬了起來,她揉著朦朧的眼睛,打著大大的哈欠,口中喃喃道:“怎么啦,小環(huán)。”
“怎么啦,當(dāng)然是少爺?shù)那逯嘈〔税竞昧恕!毙…h(huán)插著腰,用眼睛瞄了瞄小花面前的托盤,托盤上的菜盤都用蓋完蓋著,空氣之中淡淡的白煙示意著那些菜的溫?zé)帷?/p>
“哦,我這就送去。”小花急忙站了起來,自己都差點忘了這事情。
“小花,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最近見到你總是在睡覺?”小環(huán)關(guān)心的問道。
小花摸著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哈哈,可能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吧。哈哈哈。”
小環(huán)倒沒有反駁,點了點頭,今天早上小花確實起得早。小環(huán)拍了拍小花的肩膀說:“那你趕緊送去吧,如果累了就早點休息,相信少爺會同意的。”
“我知道了,我先走啦哈哈。”小花端起了托盤,便快速的走出了廚房。
小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感到害怕,自己似乎在逃避著什么。可是自己在逃避什么?自己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