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點東西吧。孕婦不是挨不了餓嗎?”
明澄沒有注意到她探究的眼神,而是去看自己另一只手里還提著的剛才買回來的東西,剛才真的是嚇得他感覺天地都有些暈眩了,只是憑著自己的本能,閃電般的撲過去,幸好他攔住了她,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怎么樣。
“不要了。”喬晚風搖搖頭,臉色蒼白而虛弱,“我吃不下。我們出去走走吧!檢查結果已經不重要了,我決定了,我們結婚吧!然后把它生下來。”
就在剛才,就在她差點失去肚子里孩子的那一刻,她決定了。
有一瞬間,明澄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幾天前還想要把孩子打掉的人,現在決定留下孩子,要和他結婚?
喬晚風看著他不敢相信的樣子眨著眼睛,雖然看上去有些虛弱,但是靈動的雙眼讓她看上去依然調皮,“怎么?是你后悔了嗎?要是……”
“沒有,我沒有后悔,我很愿意!”明澄趕緊用食指抵住喬晚風此刻還是有些蒼白的嘴唇,生怕她說出什么反悔的話,如果她真的說出來了,他估計會恨死自己,為什么在關鍵時刻卻反應那么慢呢,不應該是先答應,再發愣的嗎?
喬晚風感受著自己唇邊的溫度,看著他眼睛里的攝人光芒,笑著伸手把他捂著自己嘴的手拿掉,轉過身,“走吧!”語氣有些落寞。
明澄的手里緊緊的攥著買來的早餐,跟在喬晚風的身后,她好像在想什么事,很入迷的樣子。
——————————
沿著新區醫院外面的長安路一直走,路兩邊的法國梧桐筆直矗立,亭亭如蓋,葉香四溢,讓空氣里多了一絲清涼,為行人貢獻了一片陰涼。
“我給你講講我們之間的故事吧!”喬晚風走在梧桐路上,低頭踢著路邊的樹葉,看著他們輕若浮塵的飄來飄去,語氣幽幽的說。
從那天看見周良瑜和夏雪初滾在一起共赴巫山云雨而對外界環境變化沒有一絲察覺的時候,當她腳底黏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地看完整場表演的時候,當她終于找到自己的感覺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現在,她需要一個傾吐的對象,并且有了一絲傾吐的欲望。
“好,你說,我聽著。”明澄點點頭,做好了當一個傾聽者的準備。
“我們三個都是來自熹城的,他們兩個是高中同學,在大一的時候,我在我們熹城的老鄉會上遇見了他們兩個。”說到這里,喬晚風停頓了,好像在回想著當時的情景,那時的他們應當是意氣風發,恰同學少年吧!明澄隨波逐流地問了一句,“那,后來呢?”
喬晚風找了個花圃,就那樣直接往上坐去,明澄怕她涼,先一步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鋪到地上,眼神示意她坐在上面,喬晚風順從的照著他的意思做了。明澄隨即跟著也坐在了花圃上。
喬晚風抱著自己的膝蓋,臉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街道,開始娓娓道來。
“那天晚上,大一的老鄉去的很多,大家也就互相認識了一下,依依也跟著我一起湊熱鬧,哦!依依是我的同寢室的,她是我在洛城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閨蜜是什么樣的,但是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比所謂的閨蜜更親近。”
說起這個依依的時候,明澄注意到喬晚風的唇邊帶著真心的笑,看來這個依依在她的心里很重要啊!
“依依當時是一個標準的外貌協會超級大會長,她在聚會上,就只是搜索帥哥了,那時的周良瑜憑借一個背影就讓依依注意到了他,依依拉著我過去,從后面拍了他一下。誰知他回過頭直接盯著我看,驚喜的說,我認識你,你不是那個外國語學校的喬晚風嗎!依依說,她不喜歡一眼看不到她的人,而且她覺得他看我的眼睛發光,明顯是對我更有意思。當然,這些都是后來的事,當時周良瑜跟我打招呼后,他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腦袋,笑著向我打招呼,她就是剛才的那個女人,她叫夏雪初,名字很有詩意吧!”
“有什么詩意?夏天的雪,不融化才怪!這雪就是不自量力,明明應該在冬卻非要在夏,原來一切都是名字惹的禍。”
對他孩子氣的嗤鼻,喬晚風只是低眉莞爾,明澄卻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道,“你繼續。”
喬晚風接著說,“可是看到依依的時候,夏雪初卻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當時依依臉就黑了,哼了一聲,拉著我便要走,我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準備跟著依依離開,周良瑜追上來,替夏雪初說了一些好話,依依不為所動,最后便要了我的聯系方式,我以為是老鄉,給了也無所謂,所以就給他說了我的電話號碼,那天晚上他就給我發短信,我們兩個是一個學院的,雖然不是一個系,但是有的大課是在一起上的,后來我們聯系便多了。”
明澄把手里買來的粥弄好遞給喬晚風,她接過喝了一口。
“大一結束的時候,周良瑜的成績是他們系的第一名,可以調專業,他就調到了我們專業,當時大家都很不理解,因為從中文轉到歷史,在大家看來就是退步,但是他就是轉了,直到他跑過來和我一起上專業課,我才知道,我的震驚不亞于任何一個人……然后我們就開始一起上課。”
喬晚風笑了一下,繼續道。
“我們四個人有時候會在一起吃飯,依依和雪初一直不能平心靜氣的交流,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兩個是一個系的,但不是一個班的,為了系草的人選,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成了死敵。周良瑜對夏雪初很冷淡,但是夏雪初依然喜歡粘著他。那個時候我對感情一竅不通,只當因為是一個高中升上來的,因為熟悉,所以喜歡親近、粘著,我記得我還對周良瑜說過,我覺得他對夏雪初的態度不好,他聳聳肩,不置可否,依然我行我素,對于周良瑜的態度,夏雪初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滿,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便不再說什么。”
然后便又是長久的沉默。
“那后來呢?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明澄就像是一個忠誠的聽眾一樣,在她停的時間太長的時候,適時發問。
“后來啊!”喬晚風癡癡的重復了一遍,“后來,我大二的上半學期快要期末的時候,我爸心臟病突發,離開了,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我父母雙雙躺在床上,我媽是一個很柔弱的女人,我爸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天塌了,砸到了她,她承受不了。所以她在通知完我關于我爸的死訊的時候,毅然決然的跟著我爸去了。”
明澄看到喬晚風的眼睛里淌出了淚水,語氣卻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他憐惜地伸手替她抹去了滾燙的淚水。
明澄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喬晚風就有所察覺,等到他溫暖的指腹觸碰到她臉頰,一點一點的擦去她的眼淚的時候,喬晚風才愣怔著轉頭,明澄那心疼溫柔的模樣毫無預料地撞進了她的眼眸,一時之間,兩個人就那樣愣愣的對視著。
“然后呢?你,是怎么過來的。”明澄溫柔的盯著喬晚風的眼睛,小心的問著,很后悔那時沒有能夠陪著她,那一定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
喬晚風反應過來,眼睛閃躲了一下,把自己的臉從明澄手里挪出來,然后埋進臂彎里,說出口的聲音嗡嗡的。
“那個時候,我整個人都崩潰了,他很快就買了票找到了我家,幫我辦了很多事,還和我一起申請緩考,沒有參加年末的考試。過完年,處理完家里的事我們就去學校了。”
明澄表情很凝重,很后悔。
“他說他一直喜歡我,想要照顧我,那個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我,我跟依依說,依依張大嘴巴說,我以為你知道呢!我這才知道,原來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我想不出來什么理由拒絕他,況且我對他不反感,甚至說是有好感的。在我父母之后,他對我就像是一個家人一般的存在,我覺得再深入一步也不錯,所以就答應了。”
喬晚風嗤笑了一聲,“從那以后,我和周良瑜過的很開心,他就像是一個大哥哥一樣,包容我,照顧我的生活。我們每天一起吃飯,學習,總之,除了晚上各自回寢室以外,形影不離,也是從那以后雪初就徹底把我當成是死對頭,不過因為依依的關系,我們兩個也從來沒有好過,所以我也沒什么傷心的。”
明澄拿出給喬晚風買的蛋糕,自己大口的吃了起來,聽她講他們的故事,實在是讓他有些吃味兒。
喬晚風恍若未知。
“就那樣我們上完了大學,出來找了工作,周良瑜跟著我留在了洛城,夏雪初跟著周良瑜留在了洛城,周良瑜對我很好,好到了骨子里,我們也有過情不自禁……”
明澄對著蛋糕又是一大口。
這下喬晚風終于注意到了,“這個蛋糕很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