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楊妙佳仍然愣愣地站在那里，失了魂般。

姜沖走過去，靜靜地看著她。

楊妙佳沒有任何反應，雙眼空洞，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表明她還是個活人。

姜沖皺眉，楊妙佳應該是受的沖擊太大，魂不守舍了，但是魂并未離體，只是扭曲潰散在識海中。

略一思索，姜沖伸指按在楊妙佳額上三寸處，呪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呪完，魂力涌動，渡出一道真魂之力進入楊妙佳靈臺識海內，輔助神呪聚攏梳理潰散扭曲的三魂。

木禾看了看兩人的情況，一言不發地走向地上昏迷的四人及一具尸體。

良久，楊妙佳眼神漸漸恢復神采，看了姜沖一眼，突然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哇哇大哭起來。

姜沖任她哭泣，沒有說什么，這十五歲的小姑娘，雖然被自己強行提了魂力，但心境卻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心魂相依，心境是煉魂境的韌性和潛力，魂力是煉魂境的強度和境界等級。

楊妙佳心境太低，初遇大戰受到驚嚇，又親眼目睹衛香主的慘狀，一時承受不了。若不是有姜沖及時救治，只怕便就此瘋了。

經此一事，楊妙佳也算正式踏入了殘酷的修行界。

過了許久，哭聲漸歇，楊妙佳抽噎著說道：“也許我不該賴著你們拜師的，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我原本只看到修士的自由自在、海闊天空，卻忽略了伴隨著的腥風血雨、辣手無情。”

姜沖安慰道：“其實修仙也有情有愛，很溫暖的。只是修士實力為尊，漠視弱者，弱者在強者眼中，與雜草沒有多少分別，才會殺人如割草般隨意。”

扭頭看了眼正忙活著吸食剩余五人魂力的木禾一眼，問道：“妙佳，你認為生命從何而生，以何而長，亡歸何處？”

楊妙佳想了想，回答道：“生于兩條染色體，以食物和水生長，死了成灰土。”

姜沖搖搖頭：“你說的都是表象，卻缺少了其中最關鍵的東西，那就是生機何來？意識何來？能量如何啟動？”

“在自然界中，生機為血、能量為氣、意識為神。”

“凡人之初，取父母各一絲先天之元精、先天之元炁、先天之元魂，此三元抱一而成生命之核。三元又稱三靈，是生命之根本。”

“后續的成長，卻是先天之精以后天之血為養分、先天之炁以后天之氣為養分、先天之魂以后天之神為養分。三元各有滋養，于是身體壯大、氣力增長、智慧漸開。”

“但是人的一生，生命之核中的三元，實際上一直處于消耗狀態。不管你吃多少好東西，怎么樣保養鍛煉身體，最終還是要衰老以至死亡。當三元耗盡，后天得來的血氣神無所依附，便潰散歸還于天地自然。”

姜沖眼神深邃，悠悠一嘆：“人類壽元短暫，即便再如何精彩，也不過如一場復雜的游戲般，所得到的一切在退出游戲后，便再無任何意義。以人類這般高絕的智慧，又如何甘心擁有如此短暫的生命？”

“于是才有了修行，以長生為目的的修行。”木禾接口道，她已經將五人的魂力吸食完畢，走了過來。

楊妙佳目睹了她連活人的魂力都吞食的過程，心中對于魔修的概念更加清晰。此時見木禾向自己這邊走來，不由有些懼怕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木禾見她瑟縮，只得停下腳步，無奈地道：“你怕我做什么？你也算我半個徒弟，我又不會吃了你。況且，剛才我對那些敵人的行為，也不是吃了他們，只是收取魂力到我圣魂之中煉化罷了。”

姜沖道：“妙佳，不管仙修魔修，其根本原理，都是壯大元精、元炁、元魂。其中元魂又是三元之本，可以說是生命核心之核心。元魂不滅，則生命永紀不滅。”

木禾道：“不錯，尤其是真魂，天地間幾乎沒有可以徹底摧毀真魂的力量。但如今整個銀河系，也只有姜太沖一人煉成真魂。我貴為魔尊，煉成圣魂，僅次于真魂品級，可歷萬劫不滅。但是每萬劫一次的無量劫下，我便承受不住了，即便耗盡我百億年間積累的一切底蘊，也要受到重創，勉強捱過。”

說到這里，木禾看了看姜沖，目光幽幽：“在最近一次無量劫下，銀河星君姜太沖原本可以無恙渡過，卻被仙女星君設計偷襲，從仙女星系劫源中引出數百倍于無量劫之力的毀滅能量，一舉擊殺姜太沖。幸虧姜太沖早有準備，真魂也足夠強大，終究是逃出了最核心的一絲真魂，被之前預備的后手接引到地球，重塑身體。只是受創太厲害，記憶都被真魂的防御機制封印隱藏起來了絕大部分。竟然取名叫了姜沖，倒跟原名相去不遠，看來星君的后手布置的挺周到。”

姜沖也看了木禾一眼，接道：“而魔尊姬云禾早就覬覦姜太沖的真魂，她停留在圣魂無法更進一步，數百萬年來，屢次經受無量劫的折磨，最終打起了吞噬銀河星君真魂的主意。后來終于等到姜太沖被重創的機會，但她自己也被無量劫削的實力十不足一。待追蹤星君真魂到地球，卻被地球上姜太沖布置的后手打落成了凡人。無奈之下，費盡心機推算出姜太沖重生后的生命軌跡，早早守在桃花塢等著，不想一等就是二十年。她也改了個名字，叫木禾。”

兩人互相揭露出自己所知的對方的秘密，直把楊妙佳聽得震驚萬分，雙目睜圓如圣女果，小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

不過她隨即想到兩人在火車上的爭吵，遲疑道：“但是，后來你倆以凡人之身、凡人之心相處兩年后，卻互相動了感情對不對？男師父雖然遇到了前世的妻子，但心中已無法完全放下女師父；而女師父雖然心中仍有對真魂的貪念，但對男師父的愛卻壓過了這股貪念。只是，你們不愿承認，不敢面對......”

兩人聞言，抬頭四目對視，良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