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看著桌上的鐵鍋一陣無語,讓你弄一個鐵鍋,半個月才拿來,已經是龜速了,可你把一件炒菜用的鐵鍋整成藝術品,又是怎么回事?
鐵鍋的邊沿有一圈半尺高的藤蔓花紋,兩支把手由兩頭小老虎的身子構成,虎頭栩栩如生,張開血盆大口,似要擇人而噬。
趙軒振振有詞:“你畫的圖太普通了,我讓府里的幕僚重新畫,為鑄這把手,可費了鐵鐵不少心血,要不然早就鑄好送來了。”
“一把炒菜用的鐵鍋,用得著整成這樣嗎?”陸維火大,主要是這把手握了硌手,鍋又太厚,重得很,太不就手了。
“阿維,話不能這樣說,以后這口鍋就是你的像征,只要看到這口鍋,就知道你來了。”趙軒理直氣壯道,話沒說完,脖子就被掐住了。
“你才背鍋。”陸維掐得他舌頭伸出老長,快把他掐死了。
這鍋無論如何不能用,天天拿這鍋做菜,陸維不累死才怪。鬧了一陣,陸維拉趙軒一塊兒進城,去東平郡王府名下的鐵坊,看著鐵匠重新打造一口趁手的鍋。
鐵匠聽明陸維的來意,哭笑不得:“小的跟五郎君說過,五郎君不信,非要做一把厚重貴重的。”
趙軒瞪眼:“就你話多。”
讓陸維沒想到的是,東平郡王府名下這家鐵坊已經在使用風箱,鐵匠拉動風箱,火焰高達一兩米,作坊內的溫度也灼熱得他和趙軒無法立足,只好退出來。再看鐵匠,赤著精壯的上身,汗如雨下,站在爐邊攪動鐵水。
有風箱提高爐的溫度,就能煉出好鐵,打造出好兵器,可是大宋在外敵入侵時,還是節節敗退,只能說癥結在人,更確切地說,在皇帝的態度,和整個社會重文輕武的風氣。
士大夫是既得利益者,要改變這種風氣,就是動了這些人的奶酪,會引得這些人群體而攻之。陸維不是文人,沒有這層保護色,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宋國破,哪怕他只是一個穿越者。
這件事,要怎么做,要從哪里入手呢?陸維想得入神,直到覺得眼前有什么東西晃來晃去,定睛一看,卻是趙軒的手。
“你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入神?”
院子里樹蔭下,不知什么時候擺了一張矮幾,矮幾上各式點心琳瑯滿目,矮幾兩側,各有一張竹席子。
趙軒手上拿一塊白色糕點,吃了一半,見陸維眼睛有了光彩,把另一半放嘴里,得意地道:“你做的饅頭和魚都不錯,蛋糕更是美味,我府上的廚子早想跟你一較長短了,難得你到我府上,怎么著也得嘗嘗我府上的點心。呶,這些都是廚子們精心做的,快吃吃看。”
陸維奇道:“你家廚子未卜先知,知道我今天要到你府上?”
鐵坊距東平郡王府不遠,仆役來往容易得很,讓陸維不能理解的是,他看到鐵鍋才決定進城,東平郡王府的廚子怎能提前知道,提前做好點心?
宋人喜甜,幾乎男女老少人人喜吃甜食,蛋糕一出,立即引起轟動,有那么幾天,連包子的風頭都蓋過,幸虧陸維定價十貫,不是人人吃得起,要不然他只能被困在廚房做蛋糕了。
很多酒樓的東家、廚子花費十貫到看牛樓點一份蛋糕,只為偷師,可回去做出來的卻不是那么回事,不要說味道差太遠,連形狀都差別極大,倒不像蛋糕,而像炊餅,超大型的炊餅。
和趙軒交好的權貴想派廚子上門學,都被趙軒堵回去了:“學什么學,想吃就到看牛樓,不就十貫嘛。你們缺這十貫?”
還真不缺。覺得太貴,心疼錢的也不好意思說缺,好歹是權貴,是紈绔子弟,能拿十貫當錢嗎?
于是,看牛樓門前的馬車越來越多。陸維有所覺察,問趙軒,他只是呵呵傻笑。
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陸維心知肚明。
趙軒又拿起一塊白色的條狀物往嘴里放,道:“這是水晶皂兒,特好吃,你試試。”然后再解答陸維的疑惑:“你沒瞧見進城門后,武二先行回城嗎?”
陸維恍然。陸安把看牛樓交給他時,曾提過宋人的口味,要不是陸安先介紹過,他就得讓伙計們去調查一番了,不過就算這樣,還是有很多小吃他只聽過,沒有吃過。畢竟看牛樓不能把所有京城小吃都做全了。
而且他接手看牛樓后,包子甫一面世,便以驚艷之姿吸引無數食客,大家到看牛樓,便是沖著包子來的,或是來品嘗這天價的饅頭,或是來看看這天價饅頭什么樣。
生意實在太好了,好到陸維沒去想其他,縱然想,也只是想什么時候才能滿足系統升級的條件,再學一個菜。
因而,趙軒手里的水晶皂兒,他還是第一次吃,覺得味道一般,再比如冰雪冷元子,有點像現代的雪糕,但沒雪糕好吃,一口下去,口腔里只有一種味道:甜。
趙軒看他每樣都吃了,道:“怎么樣?”
“很甜。”矮幾上擺的,全是甜點,一圈吃下去,甜得陸維張不開嘴。難怪陸安說時人喜甜,這是要甜死人的節奏啊。
趙軒呵呵笑起來,得意道:“好吃吧?我府上的廚子,有兩個是宮里出來的老監。”
“皇帝也喜歡吃甜的?”陸維若有所思,若是以前,皇帝距他太遙遠,喜歡什么更是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但現在不同,他有了想法,皇帝的喜好就十分重要了,必須引起皇帝的注意,給皇帝留下好印象。
“官家喜歡什么,我還真不知道。”趙軒眨眨眼睛,狡黠地道:“宮里的老監,也不只是為官家做御膳。你沒進過宮,不知道,宮里娘娘、公主、內侍、宮人多得很。”
陸維一副你欠打的款,你家里要請一個給宮人做飯的廚子,你好意思拿出來顯擺?這是當我傻呢,還是當我傻呢?
“真難為你了,請了為宮人做點心的老監回府供起來。”陸維一本正經說完,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大聲,直至捧腹大笑,笑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