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花長師不知道，呂長明不知道，王行、王昭夷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縱夢的手還輕輕撫摸在青霜劍的劍柄上，就仿佛他的手從來也未曾離開過一般。他就連形體姿勢，也和剛才一模一樣。
你哪怕是給他前后截一個圖，也可以完美地重合。
就連成星子，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他聽見縱夢說了最后兩個字，“請了”。他正要開口嘲笑，嘴巴剛張開到一半，舌頭也才伸出到嘴邊，眼神也正剛剛聚焦。
忽然，他只覺得仿佛身體已成了別人的身體，再也無法受他的控制。
他的眼界里，只剩下一道白光。漸漸地，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和白光融為了一體，世界上仿佛除了刺眼的白亮，便沒剩下任何東西。
即便他已經死去，他的身體還屹立在原地，甚至連一道傷口也不曾見到。
縱夢的劍，無法想象。
呂長明踉蹌著向前撲了幾步，走到縱夢身旁，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剛伸到一半，就被自己嚇得縮了回來。
“縱，縱夢兄，你果然……”
嘴巴和舌頭結巴了半晌，卻終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縱夢給他們的震撼，實在太過于強烈。
縱夢愛憐地撫摸著青霜劍，嘆道：“青霜，青霜，你蒙塵百年，今夜可讓世人瞧盡了你的風華？”
青霜劍似乎有生命地一般，竟自主飛起來，圍著縱夢饒了三五圈，才最終緩緩落到縱夢的手中。
縱夢撫了又撫，擦了又擦，才不舍地將青霜劍交還：“劍我已用完，還給你。”
呂長明接過劍，喃喃道：“此劍在我手中，未免辱沒了它。正所謂寶劍贈英雄，不如就送給你。”
縱夢卻搖頭道：“貧者不受嗟來之食，你的劍，永遠都是你的劍。既然它已歸你，就證明他與你有緣。倘若我再要回來，豈非顯得我不尊天理？”
“不是你要，而是我送。我拿著也沒用，還是你收著吧。”
“我說了，它是你的，就是你的。萬望你好好珍惜，千萬莫讓它蒙塵世間。”
縱夢向外走了幾步，走到天門廣場的邊緣，忽然回頭道：“記住了，劍在人在，劍毀人亡。劍斷之日，就是我殺你之時。”
呂長明被這一句話，驚嚇得連連倒退了不止多少步，直到撞在廣場中的雕像上，一屁股跌落在地，才緩緩回過神來。
直到縱夢走遠了許久，花長師才回過神來，急忙喊道：“呂道友，可否把你手中的劍，借我看一看。”
呂長明苦笑道：“花道友要看，就拿去吧。”
花長師接過青霜劍，仔細看了許久，臉上的震驚之色緊緊纏繞，久久揮之不去。他的眼睛，都仿佛要掉進了劍鞘中一樣。
只聽花長師驚嘆道：“呂道友，你可知此劍的來歷？”
呂長明苦笑道：“我若是知道，我就不敢收下了。”
花長師搖頭道：“此劍名為青霜，是上古開天辟地時期的十三件神器之一。”
“開天辟地？神器？”
“不錯，青霜劍不但是神器，更是十三件上古神器之一。宇宙誕生之初，它們就已經誕生了。世間的所有兵器，都要在它們面前俯首稱臣。哪怕是宇宙大將軍的神器——戮仙帖，遇上了青霜劍，也要相形見絀。”
花長師將劍拋還給呂長明，贊羨道：“十三件上古神器，其中十一件，都各自有主。呂道友，你猜猜它們的主人分別是誰？”
呂長明吶喊道：“我怎得知？”
花長師道：“天下修真一共十一個流派，每個流派的領袖，手中便握著一件上古神器。”
“莫非？”
“不錯，青霜劍，便是法家一門的領袖信物。”
呂長明急忙道：“縱夢兄弟，別急，我有話要說。”
可縱夢早已走遠，哪里還聽得見？
花長師搖頭勸道：“呂道友，神器擇主，自然不會忙選亂拉。既然青霜劍跟了你，則證明你們有緣，你且安心收下。”
呂長明這才收下了青霜劍。
花長師道：“青霜劍雖然是上古神器，可流傳已久，在上一任法門領袖公孫衛前輩，于百年前失蹤后，法門絕后，青霜劍便已失傳。我剛才仔細看了，劍身已經蒙塵，實力百不存一，你好好養護吧。”
“法門絕后？”呂長明疑惑道，“那如三郎從何而來？”
“此時說來話長……如三郎的父親，和公孫衛前輩曾有過幾面的交情，所以家里保留了一部法家絕學……”
呂長明點頭道：“原來如此。”
可他的心中仍有疑惑。既然公孫衛失蹤，法門絕后，那縱夢又是從何而來？總不至于他天資聰穎，天賦異稟，自學自悟成才吧？倘若他真有這本事，何必淪落到去討口為生？
呂長明收好青霜劍后，過去扶住了王昭夷，又領著王行去清河宗報到。
雖然王行是污點證人，可污點證人終歸也有污點，也需要受到公正的審判。至于最終會判什么刑罰，還要看周長宗的律典怎么說。
“咳咳，咳咳。”
一行人剛走到天門廣場的邊上，忽然聽見廣場內傳來一陣咳嗽聲，驚得他們連忙回頭。只這一回頭，驚得他們連下巴也掉在地上。
分明已死去多時的成星子，竟手舞足蹈地向前沖了過來。
他的手腳俱都很僵硬，就仿佛電視劇中的喪尸一般，呼啦啦的就跑了過來。
花長師一驚，抬手一道劍氣飛出，剛好把成星子的身體給打成碎片。
只見一股黑氣從成星子的肢體中飄了出來，逐漸在半空中形成一個人影，卻不是成星子還是誰？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成星子哈哈笑道：“人類的身體，果然還是太羸弱了。”
“你，你，你沒死？”
成星子笑道：“要殺我？憑他的本事，還稍微差了點。”
花長師卻看穿了成星子的偽裝，怒斥道：“成星子，你的身體已滅，如今只剩下元神，外強中干。你唬得住別人，唬不住我！”
成星子搖搖頭，苦笑道：“花長師，你莫非忘了？魔，是沒有形體的。”
花長師一驚，抬手一朵四色的花瓣向成星子飄去。成星子伸手便捏住了花瓣。
他笑道：“飛玄派獨門暗器，四色花？可惜，在我面前還不夠看。”
忽然，呂長明冷靜道：“成星子，你究竟想說什么？”
成星子道：“我只想讓你轉告那個小子，等我重新找到一副好身體，我還會去找他。”
成星子搖頭嘆道：“若非是那具身體拖累了我，令我不得不從煉氣期重新修煉，就憑你們幾個，焉能比得上我的半根手指？”
大抵被打敗了的人，都要說幾句體面話。
呂長明和花長師，將王行王昭夷護在身后，全神戒備著。
成星子狷狂笑道：“臨走之前，我還是得說點什么，你說是也不是？呂師弟。”
呂長明昂首挺胸，氣宇軒昂，冷喝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成星子哈哈道：“沒有了，一個連自己怎么來的，父母又如何死的，都不知道的人，我又何必再說什么？呂師弟，再見吧。”
再見的意思，就是下次被我遇上，有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