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馨坐在錦繡華貴的大椅子上就跟做夢一樣。
每一個女孩都有一個公主夢,但她所能享受到的似乎比公主更多。二十余名侍女前前后后圍著她轉,有的給她搖扇子,有的給她端茶倒水,有的在前邊為她開路,還有的隨時準備趴在地上,讓她踩在自己的背上,只不過當一個肉墊。
她就是隨便吐口唾沫,都會有人雙手捧著小心翼翼地接過,似乎比珠寶還珍貴。
這幾名侍女是杜清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從全國各地招來的,她們每一個人都身賦驚人的武功,更重要的是從沒跟杜明空接觸過,完全可以對她不留情面。
杜羽馨抬起頭來還沒等說話,只是飄過一個簡單的眼神,立即有一個侍女垂首道:“小姐是要去找杜老爺嗎?我這就去告訴他。”
她微微苦笑,被人侍候到這個地步不知是一種幸福,還是悲催。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來陪杜小姐說會兒話。”正是杜明空。
幾名侍女一愣,遲疑著道:“大……大小姐,老爺吩咐過,你不能……”
沒等她把話說完,只聽杜羽馨道:“你們先下去,我跟她單獨說會兒話。”
幾名侍女對視了一眼,微一猶豫,便躬身道:“我們就在門外,有什么事情,小姐可以隨時叫我們進來。”
眾侍女像穿花蝴蝶一樣翩然走出房間,輕輕掩上了房門。她們每一個人從杜明空身邊路過時,都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最好老實點,若敢有任何妄動,小心丟了性命!”
杜明空假裝沒有看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始終保持著謙遜的微笑,兩個淺淺的酒窩兒就像會說話一樣。這嬌俏的小模樣兒,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都不免心動。
杜羽馨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看起來可愛純真的姑娘,如果她是一個男人,她一定會在杜明空兒紅潤的臉蛋兒上咬上一口。可以說,杜明空的相貌本身就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她就像是一塊糖,任誰看到都想含在口里,而此時這塊“糖”正在融化,甜得你都不好意有任何怨言。
只見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剛一著地,眼淚就稀里嘩啦地流了下來。
她一言不發(fā),只是垂著頭哭泣。伴隨著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無論她對杜羽馨做過什么,看到這里,杜羽馨的心都會軟下來的。
明明受到傷害的是她,但杜明空這一哭,杜羽馨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連聲道:“小姑娘你快起來,有什么事情慢慢說。”
杜明空搖了搖頭,哭道:“是我把杜小姐迷暈了,又把你……把你送到青樓,差一點就毀了姑娘的清白……”
其實,杜羽馨早已從杜清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她一個新娘子差點被不明來歷的骯臟男人侵犯,若非大哥及時出現救了她,她就是到九泉之下都沒臉面對楊承勇,如何叫她不氣憤。
可當她仔細看著面前的杜明空時,不禁又有些為她可憐起來,這樣一個在現代社會正在學校中讀書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和青樓這種地方扯到一起,不禁為古代女子的命運感到一絲悲涼。
況且這個小姑娘不怕責難,當著她的面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犯的錯誤全都說了出來,絲毫也沒有隱瞞,至少說明她是一個真誠的人,也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小小年紀,為何整天在青樓里廝混?還學會了下藥迷惑人的手段?我看那群土匪對你也很尊敬,我真不知道得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才能培養(yǎng)出你這樣的女孩兒!”
她言辭犀利,但語氣頗為柔軟,顯然在她心里憐憫大過憤怒。
杜明空俏臉一紅,委屈地道:“青樓是義父最賺錢的產業(yè)之一,他看我會打理生意,就把我安排在那里。我一個女孩兒在各種不懷好意的男人堆里,若不是處處堤防,恐怕早已……”
她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杜羽馨,只見她正皺著眉頭嘆息,眼珠子一轉,便道:“后來和那里人的人接觸久了,就學會了許多不好的花樣兒。”
忽然,她以雙膝做足,跪著走到杜羽馨面前,一把摟住她的雙腿,放聲哭道:“姐姐我怕!其實我也不想變成這樣,但我如果不這么做,就會影響到青樓里的生意,我……我怕有一天在義父眼里沒有價值了,他就會把我丟在街上,甚至派人殺……哇……”
杜羽馨心中一驚,她了解這個大哥心胸并不寬廣,在現代社會中時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與人計較,可若說他大奸大惡,她絕不相信。
可一想到這幾日大哥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動輒打罵,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時,不禁又有些相信杜明空的話。
她又哪里知道,杜清的性格之所以發(fā)生這樣的變化,是因為他已從一個正常的男人變成了太監(jiān),這一千多年的苦悶郁積,才使心理發(fā)生了扭曲,說起來他才是個真正的可憐人。
杜羽馨想要把杜明空扶起來,可她跪在地上就是不肯站起來,驚慌失措地道:“姐姐,你可千萬別跟我義父說這些,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看著她一雙澄澈的大眼睛里滿是慌張,杜羽馨不僅不怪她了,甚至有些埋怨起大哥,她實在不理解哥哥怎么可以讓這樣一個小姑娘在青樓做事?她每日里的錦衣玉食,住著的錦繡華屋,這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是用像她這樣的少女悲傷的淚水換來的。
杜羽馨柔聲安慰道:“小妹妹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你以后也別到青樓去了,就留在我身邊吧。至于大……至于杜老爺那兒,我會跟她說。”
她雖非常同情杜明空的遭遇,但仍舊沒有忘記大哥的叮囑“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他們的真實關系。”
杜明空從屋子里走出來時,明明是個陰天,可在她眼里,卻似乎從未如此刻般明媚。
小蘭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身旁,悄聲道:“大小姐那女人怎么說?”
杜明空微微一笑,反問道:“一個喜歡感情用事的傻女人,還能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