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下午一點。
離奧倫郡公爵莊園最近的城市——凡撒城。
城墻下的倉庫內,三個清潔工正在更換衣物。他們來此已久,待在這里的時間甚至比守門的衛兵還要長。
清潔工是一個不太體面的工作,生活條件不如女仆,就連工資也微薄得可憐。所以說,很少有人應聘,這也使得清潔工這類工作根本不需要看應聘者的背景,所以說,一個清潔工,也許不是本地人,也可能不是本國人。
這三個男人熟練地將一把匕首插入掃把,毫無任何破綻。三人緊張不安地彼此交換眼神,隨后望向門外,他們擔心做事的時候有衛兵靠近。但房間昏暗,即使有人站在門口也看不清楚他們在做什么。
他們得到消息,奧倫郡公爵已經回到了莊園,大小姐艾莉亞·威格曼將會進城。從現在開始,隨時準備對威格曼家族動手。
“要不算了吧,就當任務失敗了,至少還能回家,大不了挨一頓罰——”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片刀刃在他后頸劃過。鮮血汩汩,隨著一聲沉悶的叫喊,應聲倒下。
“為了國家!不容得猶豫,不容得拖后腿!”另一個人壓著聲音警告著另一個人,隨意地將一塊破布蓋在尸體上,兩人匆匆離開了倉庫。
現在是下午兩點,艾莉亞帶著三個挑夫來到了凡撒城。
勒克萊爾剛從小鎮出來就被逮了個正著,被兩個哥哥拉著去凡撒城。一直在猶豫是否要找個理由離開,但另一方面確實不放心這兩個傻愣愣的妹控和那個做事毫無邏輯的大小姐。
“誒!勒克萊爾,別老是板著一張臉嘛,我們是出來找樂子的,笑一笑。”老大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說道。
“我實在是笑不出來啊,大小姐不好好學習我也挺郁悶的。你說數學的味道是多么清香,為什么就沒幾個人喜歡學呢。”勒克萊爾如實回答,看著前面一蹦一跳的艾莉亞,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轉移一下目光,你看,這座城市充滿了活力不是么!”老大繼續說道。
樂觀是件好事,但是前幾天父親還吃了大虧,作為兒子居然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出來逛街,勒克萊爾簡直難以理解,這一家子的心都是怎么長的。
“那我們去找樂子吧!熱血噴張、讓你滿意的那種!”老大十分激動地說出這句話。遠處,老二正跟在艾莉亞后面,有二哥保護,并不用擔心她會有危險。
勒克萊爾一愣:“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怎么回答呢。”他瞬間聯想到了中國古代的怡紅院之類的地方,應該叫紅燈區吧,搞不好這個世界也有。
他有些猶豫,時不時轉移視線。
“那個……表弟?”老大這樣提醒著他。
“啊——怎么了!”勒克萊爾突然一驚,猛地抬起頭。
“有的喲。”
“你會讀心術嗎?”勒克萊爾如此問道。
“我是指能讓你滿意的地方,是有的。關于心靈的魔法都是禁術,我怎么可能會用。你在想什么?”
“讓我在考慮一會兒。”勒克萊爾說道,手指抵著腦門糾結著。
老大顯得有些難以理解,道:“是這么需要煩惱的事么?就是難得去一次而已。”
“當然會煩惱的啊!”
“為什么?”
“因為——”勒克萊爾說完一個詞后突然停住了,稍微想了想,“我還太年輕,那種地方對我來講太早了。”
“嗯!我懂了,那除了那個地方你哪都去么?”
勒克萊爾點點頭道:“除了那個地方我去哪都沒問題。”
“那么我們去妓院吧。”老大如是說道。
勒克萊爾瞬間石化,緩緩把頭扭了過去,小聲問:“那前一個地方你是指哪?”
“武器店啊。”老大小聲回應,“既然你不想去我也沒辦法。既然去妓院千萬別告訴我爸。”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勒克萊爾如此想著,但終究還是抵制不住誘惑跟了上去。
“跟親戚一起去那里我還是第一次,感覺挺刺激的。”老大毫不掩飾地說道。
“不行!”思來想去,勒克萊爾終于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深陷泥潭。”他一本正經地說著如此不要臉的話。
“那么。回應重要的朋友的請求,我們去武器店吧。”
“那太好了。”差點鑄成大錯,勒克萊爾長嘆了一口氣。
“啊……”老大的表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我的錢放在我弟手里。”
“追上去?現在還來得及。”勒克萊爾說道。
與此同時,剛從服裝店蹦出來的艾莉亞,以及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二哥。
一點都沒有疲勞的樣子,大小姐的活力依舊是如此旺盛,恨不得在每一家店都留下足跡。
“看到妹妹這么開心,再累也值得!”眼神中冒著火焰,為了妹妹無限燃燒精力的二哥如此想著,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妹妹,滿臉寫著“這輩子真是值了!”
突然,一個清潔工站在了他們面前。
用著謙下的語氣問道:“請問這位先生,北城墻是在哪個方向?”他計劃的非常好,只要老二向左扭頭伸出手朝北邊一指,就能趁對方不備,從右方抓住公爵家的大小姐以此要挾脫身。
“誒……那個……”一臉茫然,老二似乎聽不清他的口音。“這個方言很有挑戰性。”他這樣想道。
艾莉亞站在后面顯得比較有些尷尬,因為她也聽不懂。但對方說得確實是索伏蘭的語言,只是口音太重。
二哥突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沒錯!”是啊,在妹妹面前一定要保住面子,盡管沒聽懂。
艾莉亞一臉著急地看看二哥,又看看那個清潔工。
“您知道是在那個方向啊!太好了,在哪?”依舊是那讓人難以理解的語言,清潔工繼續問道。
“沒錯!”二哥自信地回答道。
艾莉亞顯得有些著急,低聲問道:“二哥,你知道他在說什么嗎?”
“當然!”二哥小聲回應,“放心,讓我解決。”
清潔工死死握住掃把,等著他做出下一步動作。自以為一切都會在意料之內,清潔工用著他非常自信的索伏蘭語,繼續道:“我是昨天才來這個城市的,有些不熟悉這里的街道,這幾天又是陰天,太陽不出來,我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二哥一副聽懂了的樣子,抵著下巴說道:“原來如此!”
內心則在吶喊——完全聽不懂!
“怎么了?”清潔工有些慌了,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中招,低頭想道:“難道被看穿了么?”
二哥點了點頭,從錢包里取出了一枚銀幣,指了指那邊的小攤。
“哦,是幫忙跑腿就告訴我么?”清潔工如此問道。
“嗯!”二哥繼續點頭。
趁著清潔工轉過身,二哥趕忙拉著艾莉亞就往另一邊跑。這條街的人并不少,只要稍微走快點就能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
當然,對于清潔工說的文字,老二一句話都沒聽懂,只能把對方引走然后迅速離開,否則再這么聊下去,自己在妹妹眼中的形象豈不是要完蛋?
“沒問題了?”艾莉亞皺著眉頭,懷疑地問道。
“當然,既然在商業區找我們,我就猜到他是想給他多病的女兒買一個生日禮物,只可惜工資微薄,還差一點錢。聽他說完果真如此,他很早之前就失去了妻子,常年與女兒相依為命,只希望為女兒買一個像樣的禮物。幫助這種弱勢群體是我們貴族的責任啊。”他如此不要臉地說道。
“真可憐。”艾莉亞嘆了口氣,“那我回去再多給點!”
“別!”二哥立即阻止了他,“每個人都是有尊嚴的,你看他寧愿當清潔工也不去乞討,這樣的人更值得去尊敬。”
“哦。”艾莉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愿上神保佑他。”
同一時刻,在原來的商業街。
清潔工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微張著嘴,手中的袋子“噗通”一聲掉在地上。
“真是出人意料,計劃失敗了。一個個都那么多疑,威格曼家的人果然不容小覷!”他這樣想著,開始準備進行下一個方案。
“抱歉,讓一下——謝謝。”
順著聲音看過去,這個清潔工差點嚇得摔地上,驚恐地看著那個藍發少年的背影,直至消失于視線。
“那是……那是圣魔法師?沒錯了,十六歲就成為圣魔法師,獨自一人消滅一千位上級魔法師組成的叛軍軍隊,為索伏蘭的勝利打下了穩定的基礎。很耀眼的藍發,沒錯了,他居然也在?看來這次任務非常地困難啊!”他這樣想著,流了一頭的冷汗。
艾莉亞的大哥回頭看了一眼,疑惑地說:“剛才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本地的。”
“有問題么?”勒克萊爾微笑著問道。
“不,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