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除了由吉爾公爵,陪審里面都是我的人。”奧倫郡公爵一邊用拇指搓著手杖一邊注視著法庭現場。
“那父親在擔心什么呢?”威克特在一旁小聲道。
公爵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擔心?”
“緊張時磨手指是您一向的習慣。”
公爵聽罷,緩緩將手抬起,卻又不知道放哪好,便又壓回了手杖上。“這不過是一審,等勒克萊爾熬到了二審,是死是活就得看命了。”說罷,他長長嘆了口氣。
“能拖延完一審已經很不容易了,父親,我們盡力了。”
一側的陪審團正在投票,能看出由吉爾公爵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怕是意識到有另一幫勢力參與其中,自己不能如愿以償了。
教廷的法系與索伏蘭帝國法系不相同,教廷的法律是為教徒及教廷干部創立的,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索伏蘭帝國的法律自主權,但大部分情況下懲處都能做到合情合理。
教廷的法系,最多進行兩次復審,一審中陪審團若不能與大主教的結論達成共識,便進行第二輪。第二輪進行證據收集,由教長們討論,若在此過程中發現罪名不處理便可撤銷罪狀,否則由教長投票是否定罪。若第二輪教長們的判斷與大主教第一輪的決定不能達成共識,或者大主教也有需要再次考慮的地方,便進行第三輪。
第三輪完全就是看大主教心情了,心情好就算了,心情不好照樣死路一條。第三輪沒有教長或者陪審團的參與,完全由大主教一人定罪。
出現這樣的情況,全部責任都要推到上一任大主教身上,因為他說了一句:“任何人都不應當以一句‘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為由,維持法律條文的不協調、不公平局面。”使得教廷的法系異常復雜。
投票結束了……
依舊是那如同孩童般稚嫩的聲音,很清脆,只有親和力卻毫無威懾力:“真當教廷閑著沒事干么,煩死了,退庭,擇日二審。”
只是一聲抱怨,但投票結果已經很明確了。
“希望運氣常伴其身。”威格曼低語,微微笑了笑,離開了座位,跟在公爵后面走向出口。
剛出大門,公爵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表情很豐富,看起來似乎在微笑,但眼神中滿含殺意。
威克特站一旁朝著前方看了看,只見一位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子一臉笑意擋在了父親前面。那個人直立著,很紳士地抬起手杖,棕色的頭發下是一張算是精致的臉,眼神中的戾氣不難感受到一絲久經磨礪的氣勢。
不過這個男人應該還沒過三十五,但其細微的一舉一動之謹慎完全與其年齡不符。說他動作謹慎,是因為伴隨醉著父親的眼神,他的手與腳步也在發生變化,完全是防御戒備的姿勢,若是父親施放魔法陣他便能在第一刻防守,而且毫無破綻。
等待許久,他終于說道:“幾日不見,奧倫郡公爵雄風依舊,明明經歷了這么大的挫折居然毫無疲態,還有閑心旁聽教廷的審判,其意志之堅強,氣量之宏大,晚輩自愧不如。”
很明顯,奧倫郡公爵在強忍著怒意。“這幾日不見由吉爾護國公,老夫可是時刻念茲在茲,每日每夜都在回憶昔日共事時光。只可惜光陰如梭、白駒過隙,老夫已經疲乏,不能與你們這些年輕人馳騁疆場,殺敵衛國。”
“弗雷德·威格曼公爵言重了,您老了,不是還有后輩么。如果沒錯,這應該是次子威克特·威格曼,您的兒子還是可以上戰場殺敵建功的。”
“說到打仗。”奧倫郡公爵嘴角微微上翹,“護國公抵御外敵,應該也有些成果了,老夫不在的這些日子,封門城應該重回國土了吧?”
“這……”由吉爾咬了咬牙,“這自然是時間問題。”
“這當然,想必由吉爾護國公從上任開始,米利坦帝國軍隊一定接連敗退,失魂落魄。不僅保西宮無憂,還挫敗敵軍,功不可沒!”
由吉爾微微皺眉:“公爵為何無中生有?”
“難道說護國公無法保住西宮?”
“……”
“這就糟了,西宮若是出事,索伏蘭必亡無疑,您就辜負了陛下呀!”他故意嘆了口氣,“護國公,我們先走一步,以免耽誤您的戰機。告辭。”
由吉爾站在原地,死死捏著手杖,咬著牙瞪向奧倫郡公爵的背影。
沒錯,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殺不了圣魔法師,也守不了西城,也清楚西宮所有的防御工事形同虛設。想當初封門的防御比西宮高出三倍,面對米利坦的飽和進攻依舊如同糊紙,一戳就破。
它更清楚,想要抵御米利坦就需要奧倫郡公爵的勢力,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拉下臉來想跟他談談條件,可沒想到對方說了那么多話,每一句話都在嘲弄他道——你活該。
奧倫郡公爵的勢力涉及四位伯爵,十二位帝國皇家騎士,二十萬軍隊,十萬平方公里的肥沃良土。其中包括王級魔法師十二位,上級魔法師兩百三十位,更何況還有一座“水晶山”——霧森林。
此乃國家生死存亡之際,本應當同仇敵愾,可無奈王后要擴大影響力就必須打壓奧倫郡公爵的勢力。
由吉爾想要品嘗王后的肉體又想要保衛國家,對他來講的確是艱難的抉擇。
“這時候還擺著一副架子,我看他遲早賣國!”看著奧倫郡公爵走遠,由吉爾憤憤說道,眉毛幾乎要擠成一條線,“勢不兩立!”
由吉爾忠于王后是有原因的,以至于為她賣命、赴死。
因為——這是作為使徒最基本的義務。
“你能為了我而死么?”
五年前,這就是他初次見到王后時,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迄今他依舊記得,王后再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的神情,還有她俯視他時,雙眼直視他的眼神。
從那之后,由吉爾的生命就完全屬于了王后——奧黛麗雅
“當然,在下可以。”
他記得,那時候他回答得很干脆。
即使使徒的日子不好過但好歹沒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