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萬家燈火熄,白日里忙碌的人們已進入了夢鄉。
清冷的街道因有了月光的映照倒也不覺得昏暗。
路上不見行人,遠處偶爾會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及老人的咳嗽,中間還伴著幾聲狗叫。
忽然,一陣衣衫破空聲傳來,高玉良在路旁的樹上顯露出身形。瞧他年紀不大,長得眉眼清秀,烏黑長發隨意束在腦后,再配上一身白衣倒也顯得風流倜儻。
他縱身躍下,手搭涼棚四處觀望,神情顯得極為不耐。
“不愿入戶擾人清夢,想攔路搶幾人便罷了,如此美好的月夜為何無人外出欣賞呢?”他口中輕聲低語道。
正說話間自遠處漫步行來二人。
近了一瞧,原是一對青年男女,看年紀也是二十歲上下,那男的星眉朗目,也穿一身白衣,連腳下靴子都是白的,端的是瀟灑不凡。再瞧他旁邊的女子,面容白皙,長得極為俏麗,談笑間別有風情,身穿一身緊身綠衣。這對青年男女手牽著手,四目相投間深情款款。
“好一對神仙眷侶。”高玉良望見這二人后,脫口贊道。
遠遠聽到那二人在輕聲談笑。
“瀟瀟,我們在城內都快走了八圈了,累么?”男子道。
“不累,與你漫步在如此皎潔的月光下,走的再久也不覺得累。”女子道。
“本打算與你出來找尋七小姐,轉了這么久也見不到它的影子,怕是再也尋不到它了。”男子又道。
“它也太過任性了,我只說了它幾句便一翅子飛走了。若被人捉到能好好待它也還罷了,否則依它那脾氣定會有得苦受了。”女子悠悠道。
“呵呵,我想不會。它那么乖巧,又會講人語,哪個見了都會喜歡的。”
“小姐放心它隨我出來,實指望它能幫忙尋到公子,我卻將它弄丟了,回去見了小姐我可如何交代?”
“這也怪不得你,既不許拿繩鎖它,也不許關入籠中,它任性飛走也是無法。不去想它了,過幾日自己回來也說不準。”
“昨日笑舞狂歌的老板找過大伯,說他們戲院被縣衙定為選美大賽的賽場,催我們離開呢。”女子道。
“我們的《殺破狼》演了有些時日了,回莊休整一下也好。”
“茫然,回到莊里,小姐會不會因七小姐之事責怪我?”女子擔心道。
“你一向比我膽子大,也比我有擔當,這會兒為何如此糾纏不清?”
“我也不曉得為何?這會子心尖上有些發顫,總有不好的預感。”
“你是不是緊張?”
“緊張什么?”
“緊張你我之事呀?不是講好這次回莊我便向莊主提及你我的親事么?”
“大概有關吧。”
待到二人走近,高玉良自樹旁跳出主動迎上前去,惡狠狠地指著男子道:“光天化日之下,你這大膽惡賊,竟敢強搶民女,瞧你長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心黑性淫之徒。”
那女子乍見到高玉良還未怎樣,男子卻嚇得面色發白神情慌亂,拱手道:“這位英雄,強搶民女之說是從何談起啊?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與這位呂瀟瀟小姐并非素未平生,我二人是青梅竹馬的伴侶。如此良宵如此夜,我因思念呂小姐致夜不能寐,所以偷偷邀她與我徜徉在月夜中。煩請讓開道路,否則驚擾了呂小姐你可擔罪不起。”
“你二人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高玉良問道。
男子聽罷一楞,道:“還不曾有。”
高玉良聽完,大喝一聲,說道:“既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便是茍且通奸,將身上銀子交出來!”
男子被他的喝聲嚇得一抖,竟然向女子的身后躲去。口中卻嘀咕道:“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問我二人要銀子,這是哪家的道理?你如此兇惡,做事不問情由便張口要銀子,你莫非是那狼頭嶺上的下來的?”
高玉良一見心中暗笑,伸手指點欲再恐嚇,那女子卻杏目圓睜,怒聲嬌斥道:“大膽賊子,你要對我二人怎樣?”
高玉良不怒反笑,伸出拇指贊道:“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人。一會等我拿了銀子,隨我走如何?這種窩囊廢不要也罷。”
“隨你去何處?”女子問道。
“狼頭嶺。”
“咦……你果真是狼頭嶺的人?”
“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那便不是。我瞧你極合我胃口,今夜我不要你的銀子,只想要你的人。”高玉良嬉笑道。
“滿口污言穢語,叔可忍,姐不可忍,再不表明來意,不要怪我腳下不留活口。”女子說著猛跺了兩下,雙腳不丁不八地站著,分明是練過功夫的。
高玉良嘿嘿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白日不說夢話,速速將你二人身上的銀兩、項鏈、戒指都獻出來,我要打劫,”說著一指男子,又道:“還有你的衣裳我也要,靴子也脫下來。”
男子都快嚇哭了,終于明白這是碰上了劫道的賊人。他恨不得用巴掌抽死自己,為何不好好在戲院睡覺,非要借口尋找七小姐將呂瀟瀟約出來賞月亮,這下可好,竟然碰上一個也喜歡賞月亮的歹人。
“這位大哥,月黑風高夜才是殺人越貨時,如此良辰如此夜,你為何出來行此歹事?”男子哆里哆嗦地問道。
“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這話倘若放在三百年前行得通,現如今行不通了。如今的人活得忒過小心,天一黑就貓家里不出門,真到了月黑風高夜,路上連只狗都瞧不到,我去劫哪個?我們打劫一行正在由月黑風高向如此良辰如此夜轉變,不久的將來,會發展到光天化日下劫貨殺人。如此深奧的東西,講了你也不懂。莫再廢話,掏銀子、掏東西,脫衣服,脫鞋子,如若不然,我便要……”
高玉良說著,猛地自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兩寸長的匕首,雙手分持兩端稍一用力,只聽得“嘩啦”一聲輕響,那匕首竟然變成了兩尺多長的一把細長亮劍,隨著手腕揮動,那長劍在月光照射下,散發出冷冷寒光。
“咦……這東西我見過。”呂瀟瀟奇道:“老生身上便帶有此物,是江湖雜耍所用的家伙。”
“嘿嘿,一根柳枝到了我手中都可化作殺人利器,何況是此物,你要不要試試看,只要我輕輕揮動,你那精致的腦袋將和你的身子永遠分離,信是不信?”
男子未曾料到高玉良隨身還帶有兇器,見到長劍后,眼睛都直了,雙腿發顫,恨不得馬上便要下跪求饒。
呂瀟瀟冷哼一聲,也不瞧高玉良,轉身拽住男子的脖領,揮手就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耳光竟將男子打醒了,怒罵道:“你他娘的找死啊?竟敢打我。”
呂瀟瀟也不惱,笑著一指高玉良對男子道:“瞧清楚沒有?這個人是來搶劫的,你甘心將銀子交給他么?反正我是不樂意的,你若是個男人便拿出你罵我的膽量來上前和他打過。”
男子一愣,扭頭望向高玉良,又瞅了瞅他手里的長劍,眼中登時懼意大盛,顫聲道:“他有利器,我怕打他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