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田不語如溫良賢妻將羹匙湊近唇邊輕輕吹了吹,后又遞到歲如煙唇邊將湯喂進(jìn)他口中。
歲如煙望了她一眼,皺眉咽了下去。
“燙口么?”田不語問道。
“不燙。”
“不燙就多喝些,這骨湯可助你傷腿盡快復(fù)原。”再將羹匙中湯水吹冷,喂向歲如煙。
這次,歲如煙卻將頭轉(zhuǎn)向一邊不肯喝了。
“為何不喝?我見你面帶愁容,有何心事說來我聽呀?”田不語關(guān)切問道。
“何時(shí)放我回家去?”歲如煙直接問道。
田不語聞言放了羹匙,面帶幽怨道:“終于尋得機(jī)會我二人長相廝守,這才幾日,你便厭了么?”
“我已數(shù)月未回,家人不知我生死定是百般心焦,我也想知道他們是否安好。語兒,你容我回去探望一番再回來陪你,可好?”
“你心口不一非初次,哪個敢信你?放你回去,怕是今生再難相見。”
“這次絕不會,我回家養(yǎng)上幾日,待傷腿愈合便來尋你。”
“不是騙我?”
“不是。家中下人眾多,我擔(dān)心那些奴才亂生事端,我妻性格軟弱,恐難伏得住。待我回家將一切梳理安置妥當(dāng),心中無有牽掛,日后便可放心來與你相聚。”
“此話聽來忒假,你心中所想以為我不知么?你妻性格毫不軟弱,更不會受欺,你家下人哪個不怕她。你擔(dān)心有人被欺,并非是她,而是你自鄉(xiāng)下帶回的那個小嬌娃。她叫什么名字呢?是了,凌如霜,對不對?”
歲如煙神情錯鄂,問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田不語站起踱到歲如煙身后,口中道:“別問我如何得知,我只問你,你將這小女子帶回家,是否打算納入房中?”
“絕無此念。”
“撒謊,早先你亡故了一妻,如今這個入的門后竟不生育,你便去尋那太逆天問卜,他要你去凌如霜所在村里找尋此女,并言道,此女可使你歲家香火綿延、家族興旺。你信了他,便去到村里將凌如霜帶回府來。我說的對也不對?”
歲如煙聽罷神色立變,仍嘴硬道:“絕無此事。”
田不語冷笑道:“紙里包不住火,這事兒怎瞞的住我?”
歲如煙道:“即便你所言屬實(shí),這么做我也毫無錯處。如今歲家只我一人,我只有將香火續(xù)延方對得起祖宗。”
“呵呵,我只是挑出你言語中的不實(shí)之處罷了,哪個說你做錯了?”
“語兒,我是真心喜歡你,這么多年,你從未在我心間被抹去,此話你可信么?”
田不語自身后探過頭來與歲如煙臉頰貼在一處,動情道:“其他話我自然要斟酌,若輪到你對我之情,我卻從未有過懷疑。”
歲如煙聞聽面露喜色,道:“可準(zhǔn)我回家一趟?”
田不語站直了身子,大為不悅,道:“為何又提此事?真怕你家那悍妻會折磨你那心愛的嬌娃不成?亦或是你急著回去要報(bào)官抓我?”
“報(bào)官自然不會,憑你身份,此地知縣想來未必敢動你。”歲如煙道。
“聽你言語,知縣若是敢動我,你便要報(bào)官么?”
“語兒,報(bào)官之事莫要再提,憑你在我心中分量,我哪舍得讓你去坐監(jiān)。”
“好了,不再逗你。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回家。”田不語道。
“當(dāng)真?”歲如煙道。
“嗯,但你要記得方才所言,待家中安排停當(dāng)即刻要回返。”
“那是自然。”歲如煙喜道。
“明日你便要走,今夜再好好疼我一番,如何?”田不語將唇湊近他耳邊輕道。
“如你所愿。”歲如煙應(yīng)道。
第二日,天還未亮,田不語果然派人自后門將歲如煙送走了。
“娘,就這樣讓他離去么?”朱憐花問道。
“我瞧他的身子衰的厲害,莫要將命丟在此地,那邊安排的妥當(dāng)了,他回去正趕上看樁好戲。”田不語笑道。
“娘,還有一事兒想與您商量。”
“何事?”
“兒想將那莫不念放掉。”
“呵呵,此子被調(diào)教的淫性高炙,也該放回去了。你此刻提出放人是何緣故?”
“兒已探到實(shí)情,曉風(fēng)殘?jiān)虑f在欒家醫(yī)館挖洞救人?”
田不語笑道:“那座宅院緊挨咱家,虧他們想的出這樣的法子。”
“此時(shí)不易與他們沖突,兒唯恐唐夢銀之母與這些人串通,若她摻合進(jìn)來,此事倒真的不好收場。”
“碧連天的人就在府內(nèi),娘本打算瞧他如何治那婆娘。既然你主意拿定,依你便是。”
“娘,府內(nèi)怕是有人與曉風(fēng)殘?jiān)虑f通風(fēng)報(bào)信。”
“你是說他們之所以采用挖洞之法,是因獲知了地下之事?”
“正是。”
“此事萬萬容不得,務(wù)必尋出此人。”
“兒已派人對府中人等細(xì)細(xì)探查。”
“你將莫不念偷偷送往欒家,他們定會停止挖掘。此子雖被我們劫持至此,想他回去定會守口如瓶。做了此等丑事,若被那莫絕倫知曉定饒不了他。”
“他說出去也無妨,誰曉得我們在做什么?此間兒已打算棄了。”
“兒呀,你的意思是?”
“轉(zhuǎn)向城外。”
田不語為難道:“既然放了莫不念,想來此處應(yīng)無危險(xiǎn)。那地下之所建來不易,加上丟棄偌大宅院,娘有些舍不得。”
“兒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此處待不得,須盡早離去。”
田府人將歲如煙放在府門前便返回了。
離家數(shù)月,乍見府門,歲如煙心內(nèi)狂喜,因腿有傷,見有路人經(jīng)過,忙要那人幫他敲門叫人。那人認(rèn)得是他,幫著在門上捶了幾下后,便疾步離開了。歲如煙見他神色怪異不由心內(nèi)納悶,待要詢問,人已走得遠(yuǎn)了。
不多時(shí),大門吱呀開了一縫,一人探出頭來,張望卻不見人,地上坐的歲如煙叫道:“周五,老爺我在這里。”
那被叫作周五的低頭一瞧,立刻瞪大了眼睛高聲叫道:“老爺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速速將我背回家中。”歲如煙道。
周五連聲應(yīng)著,推開大門走了出來。
歲如煙一見他穿著登時(shí)驚住了,顫聲問道:“周五,為何戴孝?家中何人亡故?”
經(jīng)他一問,周五便哭道:“回老爺,是夫人沒了。”
“夫人沒了?生的什么病?”歲如煙驚道。
“并未生病。”
“未生病,那是家中招了盜賊不成?”
“老爺,我背你進(jìn)去再慢慢講與你聽吧。”
“好,快快背我進(jìn)去。”
進(jìn)到家中,見靈堂早已設(shè)好,眾下人聞聽歲如煙回來,齊齊出來相見。
眼望眾人,他問道:“如霜在何處?”
“先生,如霜在此。”
眾人閃開,一襲白色孝衣的凌如霜邁步走了出來。數(shù)月未見,臉上憑添了許多惆悵,但樣貌卻更加使人憐愛。見她無恙,歲如煙心中一緩,又詢問起了花隔云亡故一事,一干眾人俱都低頭不語。
“周五,你來講,夫人到底因何亡故?”
“回老爺,夫人她……她……乃是懸梁自盡。”周五懦懦答道。
“自盡?好好地為何尋了短見?”
周五掃了一眼眾人,小聲道:“老爺,進(jìn)房私下與你說,可好?”
歲如煙盯他片刻,道:“將我抬進(jìn)房中,周五隨我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