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飲馬鏢局門前的那桿大旗已被收起,大門緊閉,除了那兩座石獅子外再無他物,顯得冷清落寞。
梁博呆呆望著失去了右手的斷臂,他實在不懂黃飲馬為何要傷自己?
“看到這斷臂心中定然極恨我吧?”黃飲馬不知何時竟進了房里。
梁博并未起身,望著自己的斷臂淡淡說道:“弟子未做錯什么,因此不解師父為何如此對我?”
黃飲馬冷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承認對我說謊。”
“單憑司法觀死前一番話便定了我的罪,師父不覺得有些草率么?”梁博問道。
黃飲馬沉吟片刻后道:“你殺他二人倘若只是夾帶了除去情敵的私心,我不會如此對你。”
梁博不忿道:“弟子那日被師妹傷了手確是事實,師父咬定我說謊總要有所憑據(jù)吧?那司法觀……”
黃飲馬轉(zhuǎn)至他面前擺手阻止他說下去,盯著他低聲道:“我說你在說謊并非是因你五師弟。”
梁博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低頭道:“弟子不懂師父的意思。”
黃飲馬一字一句說道:“你瞞著我去見了那人。”
梁博聞言神色大變,叫道:“我未見過他,我根本未曾去過。”
黃飲馬又再冷笑,說道:“倘若我未學過那招式也就信了你的話。”
梁博大驚道:“師父竟然也學過他的武技?”
黃飲馬點頭道:“我是學過。”
梁博聽他如此說神情頓時輕松了許多,說道:“那晚我殺五師弟時有點兒忘乎所以了。”
黃飲馬道:“那人被拘在此處只有你我知曉,倘若泄露出去會怎樣你該清楚。我斷你的手便是要你無法再用他的武功。”
梁博聞言怒道:“你若令我不許再用弟子定當遵從。可你不該一言不發(fā)便將我變作廢人,師父就不怕我將此事稟告閣主么?”
黃飲馬笑道:“閣主若知道了,他是信你還是信我?到那時我會傻到承認自己學了那人的武技?”
梁博聞聽此言竟一時語塞。
黃飲馬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方活得長久些。”
梁博忽道:“我明白了。”
黃飲馬問道:“你們明白什么?”
梁博答道:“你那夜只斷我的手而留我性命是要我回來報官,第二日在大堂上你拍向我的那一掌確是真想要我的命,只因有人阻攔你才未得手。”
黃飲馬呵呵笑了幾聲并未否認。
“那你此刻為何不殺我?”梁博問道。
“你跟我最久,我也想通了,做人還需留余地。”黃飲馬道。
梁博冷笑道:“你是不想惹上殺人滅口的嫌疑。我倘若死在府內(nèi)首先被懷疑的就是你,對么?”
黃飲馬似是未聽他說話,向外移了兩步側(cè)耳聽了會兒疾走到門口問道:“外面吵什么?”
“師父,我也不清楚。”有人答道。
“還不去問?”黃飲馬喝道。
“甭問了,我們是來請黃鏢頭去縣衙的。”又有人說道。
黃飲馬走了出去,口中道:“我見過你。”
“不錯,那日在大堂之上見過。”外面人道。
房中的梁博一聽也跟了出去,卻見院中來了十余名縣衙的衙差,站在前面的那人他倒有些印象,就是拿棒子阻止黃飲馬殺自己的那人。
“不知叫我去縣衙有何事?”黃飲馬問道。
“知縣大人只是命我等前來傳人,至于所為何事請到縣衙問大人便知。”武小樹道。
黃飲馬沉吟半晌方道:“那容我換身衣裳。”
武小樹道:“大人此刻即在堂上,請總鏢頭現(xiàn)在便去。”
黃飲馬雙眉一挑,道:“大人在堂上是要審哪個?”
武小樹身后的張月上前一步道:“黃總鏢頭莫問了,去了便知。”
黃飲馬顯然認得張月,聽他說話便點頭道:“好吧,我隨你們?nèi)ァ!?/p>
張月一指梁博道:“梁師父也要去。”
梁博心中一緊,問道:“我去做什么?”
黃飲馬朝他笑道:“張月不是說了,去了便知。”
梁博一聽便不再說話,走過去與黃飲馬站在一處。
張月呵呵一笑,回頭示意了一下,兩名衙差持著鐵索便上前來。
黃飲馬見了大怒道:“怎么?還想鎖我不成?”
張月忙道:“總鏢頭息怒,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黃飲馬大聲道:“走什么過場?拿鏈子鎖我分明是將我當作了犯人,誰要你們這么做的?”
張月連連擺手道:“總鏢頭誤會了,沒人將你當做犯人。”
“那為何還要鎖我?我與司徒發(fā)新可是多年的交情,他定然不會這么做。是你!”黃飲馬說著一指武小樹又道:“定是你擅自做主拿著鏈子要我當眾出丑,你一個小小班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知我隨便一句話便可以要你脫了衣服滾回家去。”
武小樹顯然不愿和他啰嗦,揮揮手道:“將二人鎖了。”
持著鐵鏈的兩人見他發(fā)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要拿人。梁博見勢不好當即躲在黃飲馬身后,黃飲馬見那二人拿了鏈子過來一時氣急抬腳將人踹了出去。
武小樹一見自腰中拽出刀來叫道:“這黃飲馬拒捕且打傷我們兄弟,大伙一起上將他拿下。”
張月等人一聽紛紛拽出刀來,可沒一人上前。
武小樹又叫了一聲:“將他拿下。”
張月無法,持著刀兜著圈子竟轉(zhuǎn)到了黃飲馬身后,瞧那架勢是沖著沒了右手的梁博去的。
武小樹見了頓時哭笑不得,只能自己掄刀劈向黃飲馬,黃飲馬不言不動站著任他砍,可那刀還未臨身就見武小樹猛地飛了回去,又滿臉錯愕的低頭瞧了瞧自己,一個清晰的腳印端正印在他前胸。
“還來么?”黃飲馬笑問道。
武小樹這回不再魯莽,持刀緩緩靠近過去,黃飲馬面露微笑依舊站立不動。武小樹的刀離他還有僅一米的距離突然加速直刺他的腹部,那黃飲馬身子似是閃了一下,武小樹頓覺肩部如遭槌擊踉蹌跌了出去。
“再來!”黃飲馬又道。
武小樹愣住了,他連對方是如何出招的都瞧不見,這還怎么打?想了想持刀又靠了過去,黃飲馬依然不動任他過來,武小樹緩緩前移,手中刀離他越來越近,一米,半米,又近了些。
“小子,你有些耍賴。”黃飲馬笑道。
武小樹不敢說話,抬眼瞄著他,手中刀在下面一分一分前移,待那刀尖近乎貼到了黃飲馬的衣裳時方突然用力刺出,可還是刺了個空。他暗自嘆息身子向側(cè)翻去,果不其然胯部一痛便加速摔了出去。
幾個翻滾站起來轉(zhuǎn)身再瞧,黃飲馬依然好端端站在那里。
武小樹呸了一聲又和前翻一樣持刀上前,黃飲馬又見他慢吞吞靠過來頓感不耐,說道:“你小子臉皮真厚,倒要瞧你還能如何耍賴。”
武小樹滿臉嚴肅認真,腳步輕移,刀鋒慢慢向黃飲馬靠過去。近了,又近了,刀鋒貼到了黃飲馬衣裳依舊不疾不徐向里去,眼見那衣裳向里凹,感覺刀鋒一阻顯然到肉了。他清楚此刻可以用力了,可雙臂氣力還未等傳至刀柄,猛地感覺手上一輕,那刀不知怎的竟被黃飲馬搶了過去,抓了刀身與刀柄一用力撅為兩截,口中怒道:“你他娘的當我是死的么?哪有如此打法?”
武小樹急退兩步,兩手一攤無奈說道:“論快比不過你,你叫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