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件不是很精密，特別是腰部那個部分，直接就是一個金屬桶，里面空蕩蕩的。

手臂部分是最精密的，光是螞蟻大小的零件就有萬數以上。

這倒也罷了，憑借她的記憶力，給她一兩年的時間，這么個機器人她能配出來。

唯一的難點在機械女仆胸腔內的最中間，有顆圓球發著瑩瑩的白光，光聚而不散，充斥在圓球里。

細小不斷閃耀的電光，想從圓球里奔涌出來，若不是圓球本身的凝聚力，恐怕電流早就爆炸開來了。

再加上，設計者極有先見插在圓球上的三根粗管子，管子粗細、厚薄，全然看不真切，里面充斥滿滿的似電非電的熒光液體。

導流，疏散。

雖然如此，依然有零星的電流在圓球表面一閃而逝。

自那個點為中心，屈指可數卻盡力伸展的光線，瑩瑩流動，連接著它軀體的各個部分。

整個軀殼，電流儼然扮演著血液的角色，所以這個胸腔內的圓球是它的“心臟”。

人的心臟出問題，還可以用機器代替，但若是腦袋出了問題，也不是人本身了。

判斷一個人是否死亡，往往要看腦是否“死亡”，而機械女仆的腦袋……

初見時，簡直不敢置信——依稀可見人腦鮮紅的細胞，交錯的與金屬零件糾纏在一起，難分你我。

對比自己的腦袋，發現細胞的位置八九不離十，同樣鮮紅有力的“跳動”，充滿生命力，可這是機器的腦袋。

沈文昭一時間望著機械女仆失神，“你叫什么名字？”

話已經出口，但尚不知道是自己在問。

機械女仆的目光閃閃，順手撩開沈文昭耳邊的碎發，同樣的電音，卻格外顯得溫柔，“我叫白姬。”

“白姬。”沈文昭默念一遍，“很好聽，你記得最早的記憶是什么時候？”

白姬微抬頭，“最早的記憶就是主人的臉，他一臉珍惜的望著我，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一個。”

盯著它堅硬冰冷的面部，聽她訴說熱情暖陽的愛慕，一時間分不清人還是機器。

沈文昭盯著她的電子眼久久不回神，回想起她頻頻提起“碳水化合生物”時的關心言語，不由脫口而出：“——是人。”

“您說什么？”白姬垂頭望她。

“哦，沒什么。”沈文昭一手摸了把臉，“現在到什么程度了？”

白姬抬起頭，轉過頭盯著屏幕顯示的畫面，“六個‘庫’已經百分之百充滿精神絲，剩下八個庫，在一個月期限滿前，您似乎無法完成。”

“沒關系，我做完一整個，鯤鵬先生也不會將它送給我的。”

這里的它，指的儼然是完整的“機甲”。

白姬微微低頭，兩耳的紅寶石輕閃爍，轉過身來，引導沈文昭離開房間。

“我和主人溝通過了，主人說只要您完成百分之五十，主人會將它送給您。”白姬說道。

“真的？百分之五十，那就還差一個庫。”沈文昭在走廊內轉了個圈，一手托住滑下來的黑團子，推到自己的肩膀上。

二十多天不見陽光，她的皮膚顯出一點無力的蒼白，薄薄的肌肉盡數柔軟，頭發松散的披散下來，長到自己的鎖骨位置。

比二十天前的自己，更加柔和。

“當然，機器人不會騙人，除非命令本身就是錯誤的指令。”白姬耿直的說道。

沈文昭轉過身走，嘴角勾起，“以前我以為一個人是很難過的事情，以為鯤鵬先生很孤單，現在我不那么覺得了，因為你是那么的溫柔。更何況鯤鵬先生身邊應該有不下二十個吧？”

白姬的頭朝著她的方向微轉動，“其實……我以前一直以為除了主人以外的碳水化生物，不光和主人一樣孱弱，而且還非常的暴力，我有十個同伴因此損壞，其中三個直接報廢，我很難過。”

“末世的時代，生生死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們也為自己的暴力付出代價了，不是嗎?”沈文昭輕松的回應。

壞心的想，若是告訴白姬，她在變為機器前，很可能是個活人，不知道有什么反應。

“人是有好壞的，在末世的時代，碰見暴力的人可能性更高。不過你愿意給他一片面包、一杯牛奶，像你之前給我做的一樣，他們肯定不會暴力的對待你。”

“真的嗎?”白姬歪頭看她。

“是的，相信我。”沈文昭眨眨眼。

臨到進自己的房間，想到什么，吞吞吐吐的，“那個……我已經二十多天沒見過葉海一面，我想看看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葉海先生已經在昨日進行了最后一場手術，待他恢復，主人會先在他身上試驗精神接駁手術，待十天后，才會在您身上進行手術。”

白姬輕快的說道。

沈文昭扶額，她真的有在白姬的話里感覺到輕快，“能不能…我、我的意思是說，這個精神接駁手術，可不可以多找幾個窮兇惡極的人試驗，然后再給我們做手術。”

想了想，補充道：“我也很感激鯤鵬先生愿意給葉海做手術，我們當初講的內容里并不包括他。”

白姬擺擺手，這個姿勢她做起來特別灑脫，仿佛下一刻便要插起腰來，“這是葉海先生和主人做的交易，不用感激，用人的話語來說，這個叫理所應當。至于多找幾個人，我來負責，我到外面多找幾個暴力的人送給主人，主人定會用來做試驗的。”

沈文昭的神色慢慢變得興奮，撲上白姬，給了她狠狠的擁抱，順便親了下她的臉頰。

重新放開白姬，想看看白姬的表情，卻發現她的眼珠子閃爍頻率非常高，幾乎每秒閃爍三次。

“您…太孟浪了……滋…您…怎么可以…滋……”

沈文昭手忙腳亂，“我們都是女的，男女才有別。”

非常擔憂的看著她，要是在今天出故障，鯤鵬肯定要花幾天的時間來修復，那誰來給鯤鵬提意見？

精神接駁手術貌似有個十天勘察期，今日離做手術的日子也就十天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