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心理了理衣服,好像那亞麻衣服的褶皺猶如心情的糟糕,看著窗外猶如新世界的地方低聲的發(fā)出感慨“這是哪啊,哎,又轉(zhuǎn)向了”。
身后的竹笙從后背抱過來,涼涼的味道從耳邊穿過一句“這是西南方向出口,記得你有我,不會轉(zhuǎn)向的”涼涼的似微風(fēng)滑過鎖骨,涼涼的有種久違的溫暖感動。
也許是陶醉的太深,喜寶在后面“汪汪……”的叫喊,它也許也覺得總有種燈泡的感覺,竹笙突然調(diào)整雨心的站姿,轉(zhuǎn)向看著他,“雨心,我送你坐出租車,你自己先回去,喜寶我留下”。
雨心眨眨眼睛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能在這干嘛,約女鬼啊?”。
“哈哈哈,怎么會,我只要你,你回去吧,我有點事情,很快我就回來,別等我”竹笙的認真讓雨心回道“哦”。
“那你慢點,回去打120,我在電話旁等著你”。
竹笙送走雨心后,也把喜寶放在出租車上,他想了想有點放心不下,就改變留下喜寶的主意,隨后反身回到120大廳等候,看著電話進來竹笙湊到客服旁邊,就差耳根子貼著人家,雨心的聲音說“喂,是120嗎,我給男朋友報個平安”。
對方直接“神經(jīng)病啊……這是120”竹笙插了一句“我知道了”。
客服暴躁的將電話“咚”掛斷,竹笙笑著離開,那種微笑毫無雜質(zhì)。
他奔跑的朝著后大院他聽到的聲音方向過去,隨后成了飄起來,他忘了地心引力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
……到處門牌、診室顯示的字樣——婦產(chǎn)科。
他上了二樓左右看了看那長廊,滿層的壓抑氛圍,讓竹笙又覺得舒暢許多,足足站在樓梯口好一會,才朝著右邊那個聲音走去,停下。
“你怎么了,一直哭”。
是的,竹笙面前的地上坐著一個幼嬰,嬌弱的樣子似乎還未來的看清楚世界的樣子,團團圓圓的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以至于他拋開雨心而趕來,這種冥間特有的哭音讓竹笙放心不下,又無法置之度外,這種哭音能夠撥動你內(nèi)心最敏感的那個弦,撩撥到你心亂。
幼嬰說“我還沒出生,嫌我是女的,就結(jié)束了我的生命,我已經(jīng)在這里兩天了,沒有去處,哥哥你帶我走吧,我會很乖的”竹笙蹲下身體,用雙手將幼嬰捧在手心上,那幼嬰冰涼至極,連他都覺得、都感受的冰涼,讓他有點淚目,原來是一個腹中死掉的亡靈。
“沒人來接你嗎”竹笙平視著眼前的亡靈,親切和藹的問道。
“沒有,今天有好幾個和我一樣的,他們都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幼嬰搖頭,模樣十分可愛,甚至竹笙想自己也生一個這樣的孩子。
“那我送你一程,好不好”。
“不好,我想和你待著,可以嗎”幼嬰稚嫩的聲音穿過耳朵繞過腦神經(jīng),麻麻酥酥的感覺。
“聽話,你要去了那里,那里是一個很美的世界,有很高的山,有很大的鏡子,有一幫像你這樣的朋友,還有美麗的逍遙莊,你去了之后待一段時間,就可以轉(zhuǎn)世投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那哥哥怎么不去呢”。
“恩……哥哥是帶亡靈找路的使者,是要工作的”。
“那我也和哥哥工作吧,等我長到哥哥這么大也幫助別人找路”。
“哥哥是通過考核才可以出來,你也要去那里考核才可以,但哥哥希望你轉(zhuǎn)世投胎,做個可愛的女孩子,然后經(jīng)歷人世間的冷暖、人世間的七情六欲”竹笙安靜的安慰,安靜的感受一個寶寶的感覺,他們的對話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不懂”幼嬰使勁搖著小腦袋。
看了這么久,才發(fā)覺原來那幼嬰不哭的樣子真是可愛至極,大大黑黑的雙眸,小小的鼻子,鼻孔似乎連個小指指頭都塞不進去,薄薄嘴唇有點發(fā)紫,還未修飾的短發(fā)被壓得趴在腦袋上,裸著小小的身軀,一切都小小的,胳膊小小的、手指小小的、腿小小的、腳趾小小的,看的竹笙十分喜愛。
“不懂才要去嘗試,哥哥送你去,你要早點投胎轉(zhuǎn)世,好不好”。
“恩,好吧”幼嬰點著自己的小腦袋。
“那你自己可以走嗎?”竹笙站起來,試圖放下手中的幼嬰,也許是他手掌大,也許是她幼小,那種畫面透過昏暗的樓道有種特殊的光芒和美感。
幼嬰自己伸腿試圖爬下手掌,動作笨拙而可愛,說著“我可以自己走”肉肉的小腿蹭著竹笙的手指有點發(fā)癢,竹笙彎腰攤開手掌放下幼嬰,又撕了自己衣服纏在幼嬰身上,那幼嬰“咯咯……”笑的清晰、明朗而純粹,眼睛瞇著仰著小腦袋對著竹笙的方向,好像她很喜歡給她的裝束,就是她還未看過自己的模樣讓竹笙心有惋惜。
等……等……
竹笙轉(zhuǎn)頭看著走廊的那邊,余光中又看到那個綠衣長裙女子,熟悉的身影,可就是沒有確切的看清楚。
稚嫩的聲音詢問“哥哥,怎么了,走吧”。
“沒事走吧”。
一大只、一小只走在醫(yī)院的走廊,走出醫(yī)院的大門,走在筆直的路上。
走了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后幼嬰說“哥哥,我累了”,竹笙彎腰抱起幼嬰繼續(xù)走著,又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在懷中想要睡去,瞇打著眼睛,但又懂事的醒來。
前面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黑到讓人后腦勺發(fā)麻,莫名的害怕,竹笙停下腳步,又將幼嬰端在手中,說道“前面就是黃泉黑路,你要自己去了,我不能陪你了,哥哥還要趕回去幫助其他人找到這條路”竹笙認真的看著小臉蛋說著。
心中念叨“如若有來生希望我們能相見,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好友,或者父女也可,或者投身一個家中,我一定做一個好哥哥,你就是我最可愛的妹妹”。
幼嬰點頭“恩,哥哥要幫別人,不能陪我了”。
竹笙囑咐“記得黃泉路上不要回頭……切記。還有有人叫你,不要理會,一直向前走,到了司命臺前有人會帶你進去,記得早點投胎”。
“恩,哥哥我記下了”竹笙放下幼嬰,看著那遠去的小背影,眼淚止不住的掉落,生怕自己的抽噎聲引起她的注意,他使勁的按住嘴巴,不住的哭泣。
回來的路并不漫長,他飄著不過一會便到了,也許去的路是他不愿意早早結(jié)束,是他不舍得放手,還是他有不忍他也不是很清楚。
深夜里城市安靜了很多,就像終于將大喇叭調(diào)到最低檔,人的心也跟著不那么躁動,不那么嘈雜,不那么煩亂,竹笙看著熟悉的大街小巷,看著偶爾來往的人們,看著遠去的路,卻無法看清自己,他失落的走著,無助的走著,將那個人弄死又如何,他還能回到最初嗎,還能活過來嗎,還能要一個可愛的寶寶嗎。
搖搖晃晃的坐到長椅上竟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