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
退去面部的癥狀,恢復如初,完全忘記自己為何站在這里。
繼而四下找著雨心,轉身過去扶起。
雨心哆嗦的又喊著“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
竹笙趕忙哄著“是我,是我,好了。”
再看著前面的馬平靜的低頭吃著草,過著交頸的幸福時光,他仔細想了想為何這馬會如此。
雨心定了定看著竹笙說“為什么這里一股子尸臭味”。
“啊?”
“恩,剛剛顧著和你說話了,竟然沒有注意,現在聞得這么嚴重”
“你確定是尸臭?”
“恩,以前街上有個流浪狗死了沒人處理,就是這種味道。”定了定又說“竹笙我有點怕。”其實不止有點,她又背靠著竹笙懷里,看著四周,月色應該是被云擋住,突然間,那片明亮的草原也開始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雨心并沒有看到前面那個馬駒。
只是現在合著尸臭味,竹笙想著應該是馬駒的尸體在這里。也保不齊這里有什么其他的尸體,又思量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其他魂體。
頭頂飛鳥突然飛起。
混著突然電話一起鈴響。
本來裝在褲兜的手機鈴響帶震動嚇得雨心一哆嗦,基本上右側那條腿直接踢了一下身后的竹笙,又下意識做了個抱頭的動作。
竹笙也被嚇得一哆嗦再加上雨心的踢了一下跟著腿抖了一下。
她接起電話,是商超打來的“雨心,你沒事吧,我追了你很久沒追上,又沒帶手機,才回來就給你打電話”。
雨心答“沒事”
“那你能知道你現在在哪里嗎?”
她心想,“能知道就不是我連雨心,可能是個傻子或者一個指南針”,繼而回道“不知道,而且在樹林里”。
“樹林?”他重復,婦人說再往東南走有一片樹林,不知道是不是那里,但是那里綿延數百公里哪里才是她在的位置。
“你給我發個位置?”
“好,我現在發過去”
“對了,她老公在外找你,如果你看到,告訴我們。”
“好”
“那你現在掛了就給我,還有找個地方呆著不要動”
“好”
雨心掛斷電話,打開微信發著位置,可是信號不好,發了好幾次都顯示未發送成功
。
竹笙也來不及顧忌這些,說著“我去看一下,你在這邊等我”
“不,不,我不敢!”
“你抱著它!”竹笙指著側后面的傘,靜靜的打開著在地上放著。
“那也不敢,我跟在你身后,你看完咱們走吧”
“行,那你一會閉著眼睛,跟在我身后,無論什么情況不要看過去”。
“恩”雨心拿起傘抱在懷里,拽著竹笙的衣服角跟在身后。
竹笙眼神好使,所以腳底的東西也看的很清楚,可身后的雨心就左右搖擺的功夫。還能踩的干樹杈嘎嘣嘎嘣的響。
弄得竹笙不住的看著腳底,緊張度也跟著蹭蹭漲,再護著雨心,那馬自始至終沒有動彈,往里走了大概一公里的時候,確實有馬匹的身形躺在地上,尸體腐爛不嚴重,雨心聞著越來越重的味道有點惡心,跟著竹笙的腳步停下站在身后,也不敢探出腦袋看去,竹笙雙手朝后護著雨心,緊緊的攬在后背。
竹笙觀察四周的環境,這里四處是個不通透的地方,但有種特殊的涼意,涼絲絲的。又看了看天上,照不下來一絲光線,看著樹葉的密布,這里白天應該也是找不到什么方向的地方,這馬駒的魂體應該是無法安息。還要問問婦人家這是什么情況,多長時間。
雨心一直在身后哆嗦,連抖動的感覺都能讓竹笙感受到。
看完后,漸漸竹笙退后,一步一步離開,又攬過雨心抱在懷里,雨心在前,他在后抱著雨心走。
到了馬跟前,竹笙問“他是無法安息,而你感應到了是嗎?”那馬低了低頭,又用前蹄刨了刨地上。
竹笙體會著回道,“明天我告訴你的主人來處理,你就放心吧”。
是一聲長嘯。
隨后掉頭朝背后走去,丟下馬駒,一路帶著竹笙和雨心回了婦人家。
月色出來,照在草原上,他們走了很久后碰到尋來的婦人和商超。
婦人牽住馬不斷地說著對不起,似乎是她讓雨心迷了路,說的雨心有些于心不忍。
好在商超化解著“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有沒有嚇到,回去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竹笙也跟在后面看著雨心不斷的轉頭看來,也看著喜寶在腳底不斷的轉悠,總覺心中一顆巨石放下。
不大一會竹笙上前再雨心耳旁低聲說“你問婦人,這匹馬是不是有伴或者是孩子近期去世的”。
雨心轉而看著婦人詢問。
婦人答“很早以前了,下了個馬駒不長時間死掉了,這馬過了好長時間才好起來”。
“大概”
“大概”
竹笙和雨心同時說起兩個字,竹笙停止等著婦人的回答。
“大概三個月左右”
“什么?怪不得”竹笙驚訝。
雨心看了一眼竹笙,繼而有些疑問轉回臉龐,側旁的商超低聲問道“你男朋友在你身后?”
“恩”雨心看了一眼點頭回道。
商超特地往遠走了走,大概空出一個人的位置,意思是讓竹笙跟上來,婦人在馬身體的另一側并沒有看到這一舉動。
竹笙跟上來繼續說“你問她說的馬駒的尸身放在哪里?”
雨心繼續詢問。
婦人答“大概就是你們回來的方向,是我家那個去扔的,具體我不清楚,這些馬都是我養的,所以很舍不得它們離開,就不愿意看著送它們走”
“你告訴婦人,他的馬駒現在因為尸體安置的位置不對,導致馬駒不能轉世輪回,而且馬駒現在尸體未腐爛,應該是死不瞑目,讓他們安置完后做個引魂的桿子,讓馬駒找到地方安息。”
雨心不經被他的話,弄得脊背骨發亮,下意識抓起竹笙的手,又看著他,“剛剛?”
“恩”竹笙投來肯定的眼神。
雨心繼而轉答,婦人聽著有些哽咽在喉,不經長吁短嘆一番。
隨后說了一句“我們明天就準備”。
這一句身旁的馬似乎聽懂了,仰天又是一聲長嘯,雨心明白,竹笙也明白。
婦人待馬回歸平靜又摸著額前的棕毛溫柔的說“你是帶著他們去看你的孩子了,是嗎?”又哽咽的說“苦了你了,孩子,這么久待在馬棚里。”
那一晚婦人和男人的屋里一直亮著燈,直到第二天一早都沒有見到婦人和男人,那架農用車也不再車棚里停著。
孩子過來說父母早早的去了林子里,可能中午才回來,飯菜有些簡便的可以先吃點,中午再回來吃。
商超從屋里出來看著雨心和孩子站在院子里,又望著遠處,似乎明白了一切。
下午時光,陽光正當頭照下來,竹笙回了屋里,雨心在屋外的窗臺邊依靠著,一面等著婦人們的回來,一面逗著眼前的喜寶,那貨跟著在眼前跳來跳去,十分歡喜。
“突突……”是那農用車的聲音,雨心抬頭看去。
他們招呼,已經了解了昨晚的事情,雨心便對婦人說“我走了,呆了這幾天很是打擾。”
婦人露出不舍,又不再挽留,只是低頭回答“恩……”繼而朝著旁邊去了。
他們走的時候,婦人騎著馬送了很遠,依稀看去是昨夜雨心騎得那匹馬,直到實在追不上才停下,反光鏡里婦人拿著馬鞭揮著手,雨心含淚走遠。
一路上竹笙不說話,雨心也不說話,跟在商超的車后一直走。
快到城里的時候雨心說“我想通了,你回去吧,我不該讓你一直在這里,這樣我太自私”。又說“我會和他好好相處,忘了你方竹笙。”說的無比輕松,竹笙在后座上看了一眼后視鏡中雨心的眼神。
一晚上,她把竹笙收在傘中,沒有靠近它,給了自己足夠的空間和時間思考,她幾乎很久都未入睡,她在思考自己對愛的定義,如果那匹馬沒有出現,如果她不知道那匹馬的事情,可能她會一直覺得竹笙留在她身邊是對她的最好的方式,也是對他最好的方式,昨天一晚上她才知她的愛如此自私渺小,而一匹馬的愛都那么偉大宏岸,她該放手,以此才是對他最好的愛。直到她決定該放開這份占有,應該讓他好好轉世做人,才覺得自己不再那么沉重。
躺在床上的她,不敢翻來覆去,生怕吵到竹笙,讓他有所察覺,只是平平的躺著,雙手重疊放在肚子上。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個勁的發愣,又越發想越發睡不著,越發覺得自己能夠看清楚天花板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