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靖平臥床休養(yǎng)的這一段時間,冷珍珠天天親自下廚,為他煲各種各樣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湯羹。天氣好的時候,就扶著段靖平出來院子里走走,曬曬太陽。
當然,他們都很小心,言行舉止并沒有超出兄妹之禮。
段老爺白天忙店里的事情,回到家看到段靖平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總是樂呵呵地,也就不去多想了。
倒是白先生,也許是沒家沒業(yè)一個人慣了,對男女之間的事情,反而更敏感。段靖平看向冷珍珠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么地溫情脈脈。白先生懂,但他不說。
這天,冷珍珠給段靖平披了一件薄外衣,扶著他在家里各處走走。
“珍珠,怎么好幾天不見丁?。克诿κ裁矗俊睕]有人的時候,段靖平直接喊她的名字“珍珠”。
“嗯,我也不清楚。府里也沒什么忙的啊,我天天在廚房幫丁大嫂,也沒看到她啊。是有點兒奇怪?!崩湔渲榈皖^想想。
“你天天在家里悶著,外面的事情都不知道。靖安哥哥和蘇家大小姐還去若蘋姑娘家中玩過呢。聽靖安哥哥講,若蘋的家,雖然不大,也不華麗,但格外有家的感覺呢!”
“那個吳公子看上去深不可測的樣子,對若蘋,倒是用了真心的?!?/p>
“人家是兄妹好不好?”
“兄妹也是兄妹的真心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有吳公子在,將來定可以為若蘋姑娘尋一戶好人家。”段靖平總是喜歡為他人總想,希望身邊的人都過得好。
冷珍珠點點頭,“但愿如此啦,靖平哥哥!”
“哎,你怎么還這樣叫我,不是說好只有我們倆的時候,不許你喊我哥哥的嗎?”
“我是在想,靖平哥哥,若蘋姑娘對你也算是一往情深,要不是因為我……”冷珍珠看著段靖平,取笑他說。
“不許你胡說。我跟若蘋姑娘可是清白得很?!倍尉钙郊钡寐曇艏哟罅嗽S多。
“我又沒有說不相信你,你干嘛這么大反應(yīng)?”前面有一處涼亭,冷珍珠扶段靖平走過去,坐下。
春天的風吹在臉上,清爽而不帶絲毫寒意。冷珍珠見四下無人,挨著段靖平身邊坐下來。兩個人剛剛還有點小爭執(zhí),現(xiàn)在卻都不說話了。
園子里異常安靜。
“娘親,女兒對不起你啊?!?/p>
突然,花叢里傳來說話的聲音。一聽,是丁小靈。
她喊娘親,可是并沒有傳來丁大嫂的聲音。
“娘,你說女兒該怎么辦?。颗畠翰幌肜っ饕驗槲业氖虑楹退[得不愉快,可是以他爹爹的為人,是絕對不可能同意他兒子娶女兒的?!?/p>
段靖平和冷珍珠本來不想偷聽的,可是一聽丁小靈提到蘇坤明,還有關(guān)她的婚姻大事,這丫頭,看來是遇到難題了。
他們不聽也要聽了。
“女兒并不是貪慕他們蘇家的家產(chǎn),女兒是真心喜歡坤明。女兒原以為,在這個世界,除了大少爺,再也沒有哪個男人能走進女兒的內(nèi)心了。可是當坤明想也不想地撕爛衣服,為女兒包扎傷口的時候,女兒就心動了?!?/p>
“女兒也知道,一件衣服,對他那樣的公子哥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墒悄?,愛情就是這么奇妙,他一旦走進一個人的內(nèi)心,就很難拔除了。只會讓人越陷越深?!?/p>
“從那以后,女兒就開始豎起兩只耳朵,只要誰說的話里面,有關(guān)于坤明的只言片語,女兒都覺得甜蜜萬分。娘,你說這是不是愛情?”
段靖平悄悄地扯了一下冷珍珠的衣服,非常小聲地問:“珍珠,丁丁說的這些話,就是我對你的感覺?!?/p>
冷珍珠臉一熱,不回答他,只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娘,女兒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娘,你說女兒該怎么辦?蘇老爺說女兒是一個丫環(huán),蘇家是不可能娶這樣的兒媳婦的。還說女兒不檢點……”
聽到這兒,段靖平坐不住了,他顧不得自己傷未痊愈,幾乎是跳了起來。
冷珍珠連忙拉住他,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著急。
“門不當戶不對,女兒這樣的身份,就算能嫁給坤明,不但不能給他帶去榮華富貴,甚至連他在朋友中的面子都沒有了。也許,女兒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有非分之想,一開始就錯了。”
“可是,現(xiàn)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女兒……”丁小靈說著說著,開始哭了起來。
冷珍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現(xiàn)在出去,她會更覺難堪。她拉著段靖平的手準備走,卻聽到丁小靈說:“女兒還不如去死了好?!?/p>
兩個人不再猶豫,大步穿過涼亭,繞到花叢后面。
“大少爺,小姐,你們……”丁小靈臉上帶著淚水。
“丁丁,你不要哭?!倍尉钙缴焓秩退裂蹨I。
“大少爺,我……”丁小靈卻哭得更厲害了。
冷珍珠輕輕地攬過她的肩頭,說道:“丁丁姐你真傻,這些話,你在肚子里憋了多久?。繛槭裁茨闱樵父鷪@子里的花說,也不來找我們呢?”
“我們”,丁小靈停止哭泣,吃驚地看著他們倆。段靖平微笑地點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地回答。
“是的,我們,我和珍珠,我們相愛,從珍珠進府的那天開始,我就愛上她了?!?/p>
冷珍珠嗔責道:“靖平,丁丁姐正傷心呢,你干嘛說這些?”
丁小靈突然覺得自己是被遺棄了,原本自己的愿望是多么卑微呀,只要守在段靖平身邊,就好了。
如果可以,等大少爺娶妻后,她給他做妾,也是好的呀。
娘親在段府做了幾十年的下人,自己出生成長都在這里。冷珍珠何德何能,不就是段老爺從鄉(xiāng)下檢回來的一個丫頭嗎?為什么她一來,短短時間能從書童變成大小姐,現(xiàn)在又從大小姐變成少奶奶?
蘇坤明真心對自己,可是他的一片真心,又能抵抗他爹爹多長時間?
自己,還有肚子里的孩子,誰來保護?
丁小靈連日來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又遭蘇老爺一番侮辱,前面的路一片灰蒙蒙,她難免多想。
段靖平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連忙安慰丁小靈說:“丁丁,今晚等爹爹回來,我跟爹爹商量,看看該怎么辦?你肚子里有蘇家的骨肉,他蘇家不能這么過分?!?/p>
“大少爺,你千萬不要跟老爺說,那樣,我還怎么做人啊?”
“不怕,有我們在,段府也是你的家啊?!倍尉钙秸f。
“靖平,要不我們先找蘇公子問問清楚,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冷珍珠說。
“我跟你們一起去!”丁小靈現(xiàn)在最想見的人就是蘇坤明,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覺得安全。
“不,你不能去,你在場,蘇公子反而不容易說真心話。”段靖平果斷地拒絕道。
“那……”
“靖平說得有道理,丁丁姐,你就安心在家呆著,等我們的消息好了?!崩湔渲橐舶参克f:“既然你和蘇公子是真心相愛的,我相信總有解決的方法。”
兩個人話不多說,把丁小靈勸回屋后,就直奔蘇府而去。
行至半路,冷珍珠突然問:“靖平,你說,要是蘇老爺說什么都不同意他們的婚事,怎么辦?”
“而且,蘇家和段家,一向無往來。我們兩個小輩,這樣冒冒然上門去,萬一遇到蘇老爺,又該怎么說?”
段靖平停下腳步,想了想說道:“自從上次在王家宅子那一面之后,蘇老爺對我,定然是心懷恨意。本來就有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如今又多鬧地糾紛,丁丁這樁婚事,真是懸啊?!?/p>
“我看那位蘇公子,雖然不像他爹爹那樣心狠手辣,但也絕不是什么好人。丁丁姐要真是嫁給了他,日子怕是也不好過?!崩湔渲闊o不擔心地說。
“那怎么辦?”
“最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情的,應(yīng)該是丁大嫂才對?!崩湔渲檎f:“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聽聽丁大嫂怎么說?”
正在兩人躊躇不決時,迎面走來吳啟英和若蘋。
“段公子,你的傷好了嗎?”吳啟英嘴上問候段靖平,眼睛里卻只有冷珍珠:“冷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冷珍珠避開他的目光說:“吳公子,若蘋姑娘,好久不見?!?/p>
若蘋驚喜地看著他們倆,“段公子,冷小姐,我和哥哥剛才還說起你們呢?”
“是嗎?說我們什么呢?”
“哥哥說,上次登門,本來是拜訪段老爺?shù)?,沒有遇到。一定要再找個時間,一是看望段公子,二是拜會段老爺。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們了?!比籼O說。
“段公子,正好我有事情找你,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你看如何?”吳啟英問。
“哦,吳公子,有什么事,在這兒說也無妨啊!”段靖平心里記著丁小靈的事情,不想與他多費時間。
“說來話長,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眳菃⒂⒄\懇地說:“兩位小姐,你們要是嫌悶,就去逛逛街,待會兒再回頭找我們?”
冷珍珠看了一眼段靖平,眼里全是愛意,她不放心他的身體。
“不了,吳公子,你們要說的事,想也不是什么朝廷機密吧。我和若蘋也有話說,咱們互不干擾,各說各的,你看可好?”
“當然可以,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