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啟英根本就沒把段靖平放在眼里,王家宅子易到他手上又如何?遲早他要奪回來,如果用正當手段不行的話。
吳啟英想去杏花樓要一個包間喝茶,段靖平卻說:“天氣這么好,陽光明媚。為什么我們不去郊外走走呢,有什么事情,邊走邊說,不是更好嗎?”
冷珍珠關切地看著他:“路程有點遠,你的傷……”
“不用擔心,我可以的。”
吳啟英有點意外,這個段靖平并不如他想像中那樣木納,相反,非常有情趣。與蘇公子相比,這個人有意思得多。
“這個好說,既然段公子想到郊外呼吸新鮮空氣,那我們就雇一輛馬車,不就可以啦。”吳啟英馬上想到第一次見冷珍珠時,去的那個小村子。
他也很期待舊地重游呢。
“可是一輛馬車哪里坐得下四個人?”冷珍珠問。
“這個更簡單,我們雇車不雇人,我來給你們做車夫,如何?”吳啟英興致大發(fā)。
“哥,你還會趕馬車呢?”若蘋不相信地問。
“你可別小瞧你哥哥我啊!我是什么粗活重活都做過的人,趕馬車,小菜一碟!”
大家紛紛叫好,吳啟英讓他們在原地等候,自己一個人快去快回,找一輛馬車來。冷珍珠總是放心不下段靖平的身體,趁這個時間,跑到別人店里買了些包子饅頭帶上。
若蘋看他們二人心有靈犀的樣子,心中悵然。
很快,吳啟英就趕著馬車過來了。
越住城外走,風景就越好看起來。段靖平把兩邊的簾子都掀起來,路旁的花啊樹啊慢慢地往后退。
“哎,吳公子,這條路怎么這么熟悉?”冷珍珠突然說。
“你想起來啦!沒錯,這就是我們去年來過的小村子啊,馬上就到了。”吳啟英回過頭來,“還記得你上回說,你的家鄉(xiāng),跟這個村子看上去很像。”
“珍珠……”段靖平握著冷珍珠的手。
“靖平,上次在凝香院,我穿著若蘋的衣服逃出來的時候,誤打誤撞,和吳公子一起來過這里。”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冬天,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春天都快過完了。”吳啟英故意感嘆道:“從那以后,我心里對這一片小村子也是非常向往,要是能一輩子在這里,和心愛的人相依相守,該多好!”
若蘋聰明,怕段靖平吃醋,又怕冷珍珠尷尬,連忙說:“哥哥,那等會兒,你可得帶著我們好好轉轉,看這個地方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那么好?”
說話間,就能聞到村子里雞鳴狗吠的聲音了。一行人停下車,找了一棵大樹,把馬兒栓好了。
“那邊那家院子,冷小姐,你還記得嗎?去年我們來的時候,那院子就是空的,沒有住人。”吳啟英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兒說。
只見那小院子長年沒人居住,野草已經沒過膝蓋。院門前有兩株桃花,一株深紅,一株淺紅,在風中開得燦爛。
有村民看見他們過來,衣著華麗,沖他們友好地點頭。
段靖平伸展一下腰身,“吳公子,你有什么事,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吳啟英卻不著急,折了兩支桃花,送給若蘋和冷珍珠。
“段公子,眼前風景這么好,你就不想好好欣賞欣賞?”
“風景當然要看,但也不影響說話啊。”段靖平心中惦記丁小靈的事情,怕時間久了,她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吳啟英心里也急,眼看義父就要來臨清城了,他卻連地的事情都沒有談妥。他這樣淡定,一多半也只是裝出來的。
“好,既然段公子如此心急,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吳啟英見若蘋和冷珍珠走遠,開門見山地說:“段公子,王家奶奶那塊地,如今屬你所有。想必你也聽到了一些風聲,朝中的周公公看上這塊地,一直想買下來。”
“周公公不便出面,委托我來處理。段公子,你出個價錢……”
段靖平對手中持有的這塊地,并沒有想太多。要是哪一天,王家有什么親戚來要回它,他也無所謂。可是賣給別人,他還真沒想過。
不過,看爹爹和白先生的意思,這塊地,多少也能增加他們在臨清城的商業(yè)地位。特別是蘇老爺欲與周公公聯(lián)手的情況下,這塊地的重要性,更加不言而喻。
“吳公子,這塊地是王家的祖上留傳下來的,雖然現(xiàn)在連王奶奶都過世了,我也不能隨便賣了它啊。”段靖平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段公子你重情重義當然好,只是如今王家已無一人生存在世,你這樣強行占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吳公子你這話差矣,什么叫我強行占有?”
“段公子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一塊地空在那里,也是空著,實在是太可惜了。現(xiàn)在正好有人看中了,想把它重新修整起來,多好的事啊。”
“自古以來,太監(jiān)都只有老死宮中的,周公公可以選一個地方作為養(yǎng)老之地。段公子,你想想,這樣的特權,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擁有的。”
“莫說區(qū)區(qū)一塊地,就是周公公向皇上開口要一條街,又有何難?到那時,段公子這到手的鴨子,豈不是白白飛走了?”
臨清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看似蘇老爺在作怪,實際上也都是受周公公和吳啟英利用罷了。段靖平知道此人難纏,后悔沒有早些與爹爹商量此事。
“靖平哥哥,吳公子,你們快來看呀,這里有條路,通往那邊的花圃。”冷珍珠遠遠看到段靖平來回踱步,似有難事,趕緊打斷他們的談話。
“珍珠,若蘋,你們小心點,別摔跤了。”段靖平感激地回應她道:“你們等等,我和吳公子跟你們一起去。”
吳啟英也不逼他,這么大的事情,他知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敲定下來的。
沿著冷珍珠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一片花圃。吳啟英快步走在前面,不時回過頭來接應一下兩位姑娘。段靖平心中有事,落他們一大截路。
突然,吳啟英一腳踩空,掉進了一個深深的大坑之中。緊隨其后的若蘋和冷珍珠猝不及防,也跟著掉了下去。
幸而段靖平離得遠。
“靖平哥哥,快救我們!”冷珍珠沖外面喊。
那個大坑,足有他們三個人高,看上去是有人故意設的陷阱。段靖平扒在洞口,“珍珠,若蘋,你們有沒有摔傷啊?”
“靖平哥哥,我們沒事,你快想想辦法,救我們出去。”
吳啟英冷靜地說:“段公子,你找一下附近有沒有繩子,或者樹藤什么的?”
段靖平四下尋找,除了隨風搖擺的野花野草,哪里來的樹藤啊?
“你們別急,我去村子里借繩子來。你們等著啊。”
段靖平身上的傷并未全好,出來這么久,他的腰有點隱隱地痛。可是一想到冷珍珠他們在洞里,眼看天色暗了下來,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吳啟英一邊觀察洞中的環(huán)境,一邊安慰兩個姑娘。有段靖平在外面,他并不是特別擔心,出去是早晚的事情。
“冷小姐,若蘋,你們別怕。等會兒段公子就會找到人來救我們了。”
三個人在洞中等了好久,還不見有人來。洞中有些陰冷,起先是冷珍珠和若蘋緊緊地挨在一起,時間長了,還是有些抵擋不住,身體瑟瑟發(fā)抖。
吳啟英見狀,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冷珍珠披上。又伸手把若蘋攬在懷里。他們兄妹,一向心中如明月,在外人看來不自然的動作,在他們而言,卻是那么溫暖。
好不容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三人大喜。站起來大聲地喊道:“我們在這里,我們在這里,快來救救我們!”
“哈哈,老大,這回發(fā)財了。有兩個漂亮的小妞!”一個長相粗魯?shù)娜伺e著火把,朝洞口照了一下,哈哈大笑地說。
三個人大驚:怎么回事?段靖平呢?這是他找來的人?
那個被稱作“老大”的人也湊上來看了一眼,“嘿嘿,老子就說老天爺不會絕了老子的路嘛?這兩個小妞要是送給錢媽媽,嘿嘿,咱哥倆又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啦!”
若蘋和冷珍珠嚇得緊緊地抱成一團,吳啟英聽他們這樣說,心里反而鎮(zhèn)靜了些。他們只有兩個人,只要能出這個洞,后面的事情,見機行事,未必沒有機會。
“黑子,你去把那小了拉過來!”
“是,老大。”
只見那個叫黑子的,返回走了一截路,拉了個人出來。
是段靖平,被他們五花大綁,口中還塞著一團布。
“洞里的三個人聽好了,這里有三瓶藥水,你們一人一瓶給老子喝下去。老老實實的,不然,老子就打死你們這位兄弟。”
說罷,朝洞內扔了三瓶藥。
“你這是什么藥?”吳啟英問。
“你放心,死不了。這是蒙汗藥而已,你們好好地睡上一覺,醒來,就有好日子過了。”
“老大”一揮手,喊道:“黑子,你拿火過來照著,盯住那小子,小心他耍賴。”
“好咧,老大。”黑子答應一聲,“你,小子,快點吃藥。不然,就在這洞里凍死,等野狗來收尸!”
吳啟英知道這藥喝下去也不是馬上發(fā)作,眼下情形,不喝不可能。他把那瓶口松松地對著嘴,邊喝邊漏。
那兩個賊人也精明得很,他們先把若蘋和冷珍珠用繩子拉了上去,又把她們倆捆住。待吳啟英的藥勁兒快要上來時,他們才放下繩索,將他拉上去。
才上來,黑子就一棍子敲在吳啟英頭上。
就這樣,四個人都成了兩個賊人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