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侍神一族最后的三人失去了靈魂,這個坐落于太太太夯山的龐大部族就完成了由內而外的全面清洗。
現在在整個部族里都被一層暗影籠罩著,如果從外面看去,可以發現無論是其中的建筑、人還是每一條街道、小徑都被一種暗影能量包裹著,這種暗影似液體也似氣體,取代了空氣,在人群之間,在街頭巷尾中翻滾流淌,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但那些在暗影中的人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這種狀況,他們的視線在黑暗中暢通無阻,走路、找東西、干活兒,不論做什么,都一點障礙也沒有,而且,他們的臉上還掛著笑容,既燦爛又純粹,這是一種幸福的笑容。
整個部族的運轉一點沒有受到暗影的影響,相反地,人們的工作效率比以前快了數倍,從前要幾天才能干完的活兒,現在只要一天就能搞定,從前要經過墨跡地洽談才能解決的問題,現在轉瞬間就能妥善處理,這個世界簡直就像變了一個模樣。
這個世界的確是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在從前,這個部族雖然是一個整體,但脈系之間無疑是并不團結的,摩擦紛爭時有發生,而現在呢,所有的脈系全都連成了一氣,分享各自的技術、資源,共同完成難以達成的目標,太太太夯部族從成立以來就沒有這么團結過。
在從前,人們之間總是因為各種欲望而產生這樣那樣的行為,這些行為交叉在一起就會導致各種不好的后果,而現在呢,人們的心中一點欲望也沒有,所做皆是光明磊落之事,所行皆以無私公正為準則,這是人類從未有過的樣子。
在如今這個世界里,人們當真可以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現在這種狀態可以說是無數先賢眼中的理想世界,是人類摒棄了所有劣性之后的完美形態。
但這個完美形態并不真的存在于整個部族之中,在太太太夯山中,還有那么幾處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地方。
第一個地方便是西區,這里仍舊沒有新的統治者出現,自由的狀態持續地久了,紛爭也就跟著來了,導致現在的這里陷入了和其他地區截然相反的境地。
這里的人并不知道外面變成了什么樣子,也可以說他們壓根就不關心外面變成了什么樣子,他們就只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所有的好處就都要讓別人搶了先。
所以,當有一個人開始不顧道義、輿論開始搶占土地、資源的時候,其他人也都跟著去做了,小摩擦逐漸擴散,大摩擦此起彼伏,尤其是看到這種摩擦無人管束之后,情況就開始混亂不堪了。
至于混亂的程度到底有多亂,恐怕還沒有什么詞匯可以形容得了,因此便以接下來這一幕作為簡略的形容。
今天是個一如既往的好天氣,應該說,自從周圍的地區被暗影籠罩過后,無家可歸的好天氣們只得委屈自己在這個并不大的地區擠一擠了。
當清晨的陽光送走昨夜的銀裝,家家戶戶的窗前不約而同地熄掉點了一夜的燭光,男人從別家屋里出來回到自己家里,女人從自家屋里出來去往別人家里,隔壁的老狗依依不舍地從垃圾堆的狗群里回到自己的狗窩,天上一邊疊羅漢一邊飛向前方的鳥兒還在上上下下的顫動……天知道這種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床的人們也顧不得吃什么早飯,回家抄起家伙就又奔了出去,因為在市集那邊已經有人開戰了。
只見每一個店鋪的門前都圍著一大群人,他們咋咋呼呼地喊著、罵著,人群分成了一個又一個小隊,有的是剛從家里沖過來的,有的是一早就在這里打著地鋪睡著的。
店鋪里的人在門前擺上了障礙、砌上了石墻,活生生搞成了一條條戰壕,店鋪外的人扛著大錘、鎬頭、鐵鍬,硬生生扮演了一回攻城兵。
人群中不時地傳出一陣陣嘶吼:“這家店是我們的,誰搶誰就得死!”
人群中不時地傳出一句句口號:“稱霸西區,唯我x家!”
吼著吼著,人群就廝殺起來。
喊著喊著,人群就扭打起來。
整個兒都是一群瘋子,整個兒都忘記了自己是誰了!
可這也不算什么,在某個街頭巷尾的地方正發生著比這里還刺激的大戰。
看看站在石頭墩兒上的是誰呢,正是我們的少年王啊,大人們打的那么盡興,他們年輕人可也不能丟了面子,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多霸氣啊,人人手里都拎著一把菜刀,刀上涂著二兩狗血,以彰顯自己的狂野殺氣,臉上各個都掛著滄桑無比的神情,好像自己真的成熟了似的。
另一邊與他們對峙的則是他的老熟人,林幫的林胖子。
胖子的手中握著一把跟他自己大腿一樣粗的木棒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林幫主“三個充滿威嚴的大字,林幫的幫眾們也都是同樣的棒子,棒子上都刻著自己的名字。
雙方人先是對峙,對峙中要交談幾句,這交談當然是不愉快的,不愉快自然要動手,于是,李石堆甩了甩他那隨風都飄不起來的長發,做了個自覺的帥氣逼人的攻擊手勢,而林胖子臉上的肥肉打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兒,嘴中噴出一句進宮的口號,雙方就此開啟大戰。
現在,就把兩處戰場放在一起來形容一下——
只見一個孩子抱住了另一個孩子的大腿,一口咬了上去,痛的另一個孩子嚎啕大叫,用力一甩,恰好崩掉一個孩子的兩顆大牙。
只見一個大人抱住了另一個大人的大腿,一口咬了上去,痛的另一個大人嚎啕大叫,用力一甩,恰好崩掉一個大人的兩顆大牙。
另見一個孩子與另一個孩子掐住對方死不松手,倆人在地上滾來滾去,一不小心滾進了臭水溝里。
另見一個大人與另一個大人掐住對方死不松手,倆人在地上滾來滾去,一不小心滾進了臭水溝里。
經此過程來看,大人小孩好像并沒有什么區別,就連戰爭的原因也沒有多少本質的不同。
這便是西區的一天中用人類的語言所能描繪出的萬分之一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