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瑾言搖了搖頭,淺晞便拿出公主腰牌,在趙瑾言行禮之前,及時制止道,“我是大蔚的傾月公主,既然丞相無事,可否請我入府細談?”
“原來是傾月公主,倒是很久不見了。”說完,趙瑾言面上淡然,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入了前廳,淺晞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抿了一口,直截了當道,“趙丞相,傾月也不拐彎抹角,便直說了吧,楚瑥上奏,想我父皇求娶淺蕓姐姐,丞相以為如何?”
趙瑾言一愣,似是沒反應過來淺晞為何會問自己這個,但馬上便說道,“楚瑥將軍少年有成,淺蕓公主花容月貌,兩人自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話一說完,淺晞便懂了,這個趙瑾言并不喜歡自家姐姐啊。
她禮貌性地行了個禮,道,“那傾月明白了,叨擾趙丞相了,告辭!”
左右下人都退了下去,趙瑾言站了起來,亦給淺晞行了禮,兩人距離不遠,便在趙瑾言要將淺晞送出門口之時,卻見淺晞反手一抓,竟是直接扯下了趙瑾言的發冠,剎那間,發絲如瀑,散落了下來,淺晞霎時間趁他不備又拍了下趙瑾言的胸口。
兩人均是一驚,淺晞眸光一閃,下了定論,“你是女子!”
她來之前一直在想鳳軾說的,鳳淺蕓不能喜歡趙瑾言,鳳家和趙家歷來又沒有任何姻親關系,何以說不能喜歡?
于是,大膽猜測到,莫不是趙瑾言是個女的。
鳳淺晞自己也算女扮男裝七年有余,此方面甚為有經驗,在剛剛趙瑾言說話的時候,她就一直打量他的喉結,十分自然,不似有假,耳上亦沒有任何穿孔的痕跡,按理來說完沒有破綻,可她還是想再試他一試,于是她假意離開,揭了他發冠,拍了他胸口。
而少年丞相豈會料到淺晞這般突然便抓了他的發冠。
事實證明,淺晞料想的沒有錯,這個年少成名的趙丞相,竟然是女扮男裝世襲了丞相之位,比之她,更為膽大妄為。
誰能想到,一個權傾朝野的翩翩少年郎,竟然女扮男裝,指點江山。
趙瑾言被揭發時,初始略有慌張,但很快的便平復了過來,她坦然道,“對,我是女子。”
淺晞蹙眉,“太子也知道?”
趙瑾言輕輕笑道,“這世間,唯有三人知道我的秘密,除了我死去的娘親還有我,便只剩下一個他,不,如今加上一個你,四人。”
無怪乎,無怪乎,他說鳳淺蕓不能喜歡趙瑾言。
是啊,身為女子,怎么可以喜歡上女子呢。
“所以太子一直替你瞞著?”
趙瑾言面色不改,“不但他會替我瞞著,你也會一直替我瞞著。”
淺晞問,“你何以如此言之鑿鑿,你這是欺君之罪。”
趙瑾言走近淺晞,散落的秀發,為她添了不少秀美,她道,“因為我除了女扮男裝,不曾做過一樣錯事,這幾年,我修水利、除官宦、鏟佞臣、解嶺南之困,傾月公主,以我對你的認識,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淺晞勾了抹了然的笑意,“不,你是有恃無恐,不過你依仗的不是你的功勛卓越,而是因為我大哥喜歡你!你好自為之吧,趙瑾言!”
說完,淺晞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瑾言說得對,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趙瑾言女扮男裝,想來不過是因為相府內無男子可世襲,這才女扮男裝承了職銜,雖是欺君之舉,但的確沒有做任何危害大蔚之事,所以,她會當做不知道。
淺晞回宮后,找來鳳淺蕓,問她為何不喜歡楚瑥。
一番詢問下,她總算明白,這個楚瑥,完全不懂風花雪月,無怪乎被淺蕓所惱。
鳳淺蕓八歲的時候,喜歡山野處的漫漫山花,楚瑥便把所有的花都摘了送給她,那些摘下來的山花歷經兩天,到了淺蕓手里,枯了,淺蕓去那山坡,看到滿地都是禿禿的一片,也哭了。
鳳淺蕓十歲的時候,喜歡上了詩文,楚瑥便抄了一本又一本的詩集,字體灑脫,如游龍走鳳,本來鳳淺蕓也還算滿意,可偏偏那本詩集越看越不對頭,那里面的隱喻竟有些俗氣下流的暗喻,鳳淺蕓看完,又哭了。
鳳淺蕓十二歲那年,喜歡上了英雄救美的戲文,楚瑥便編排了一場所謂的英雄救美,但是還沒來得及救呢,鳳淺蕓就哭了,楚瑥只好急忙出現安撫她,卻被鳳淺蕓記恨了上了一輩子。
此番案例舉不勝舉,只能說,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想把所有最好的都送給你,卻不知道,什么才是你覺得最好的。
在發現趙瑾言是女扮男裝以后,淺晞經常明示暗示告訴鳳淺蕓,不可以喜歡趙瑾言,鳳淺蕓初聽時怎么也聽不進去,卻在某一日,突然跟她說,她答應嫁給楚瑥了。
當日賜婚圣旨即下,與此同時的還有另一道圣旨,大意是半月后淺晞將作為和親公主,由三皇子鳳澈和丞相趙瑾言一路護送,前往大覲與大覲七王爺封屹和親。
一場和親,由皇子和丞相同時護送,可見蔚帝有多重視這個女兒。
文書既下,聘禮已定,只余半月,便要出發。
消息傳開后,滿朝嘩言,誰人不知道,這大覲七王爺封屹身體欠佳,纏綿病榻,目不能視,將公主嫁給這樣的一個王爺,這不是大覲在變相地奚落大蔚么!
卻沒想到,傾月公主卻笑瞇瞇接過圣旨,還一副頗為樂意的樣子。
消息傳到坊間,坊間便開始流傳著關于傾月公主的各種說法,說她才貌超群,氣度超脫,為國為民甘愿委身下嫁一個殘廢,種種說法把她夸到了天邊,把封屹貶到了地心,就連鳳淺晞九歲寫得《千軍辭》都被拿出來品了又品,一瞬間便又被掛上了一個名號——大蔚第一才女。
鳳淺蕓在接到消息以后也急忙去找了淺晞,面上愧疚道,“晞兒,是不是因為我嫁了楚瑥,所以只能你來和親?”
淺晞撫了撫姐姐的頭,安慰道,“放心吧,我見過封屹的,不要擔心。”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何最后定下來人是封屹,明明那日封幽看起來勢在必得。但這對于她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回想了下封幽那款款的深情,她不禁慶幸,好在,她沒有給任何人任何承諾,倒也無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