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淺晞換洗完畢后,面上蒙了面紗,身上披了件狐裘,打算出府去墨袖樓一趟。她身上被封掉武功,是中毒所致,要解開這毒,其中有一味解藥甚為珍貴,天下間,恐怕唯有她的墨袖樓和豐華的聽風樓最多,所以她必須去一趟墨袖樓配藥解毒,而且,她也要看一下墨逸等人究竟怎么了會毫無消息。
她剛走出了大門,便感覺身后有人跟蹤,想來是封屹并不放心她。
畢竟,按她的說法,她可以是封幽的把柄,亦可以是封幽安放在封屹身上的爪牙,對于封屹來說,也許娶她并不是對她的妥協,而是為了更好的看住她,好看清她是哪邊的人,究竟意欲何為。
如今,她要去墨袖樓,就不能任由封屹的人跟蹤,若是暴露身份了,恐怕,她的小命將死得更快。
雖武藝被封,但對她來說,甩開小尾巴已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只見她時而從人潮中穿梭而過,時而步入各種岔道的小巷,左拐右繞完了以后,她甚至還鉆了狗洞,饒是那些人再機警,恐怕都想不到,一朝公主,竟然會這么輕輕巧巧的鉆狗洞來避人。
從另一個狗洞繞出來以后,她終于感覺到身后再也沒有那些討厭的小尾巴,這才直奔墨袖樓而去。
她徑直走到了墨袖樓二樓熟悉的房間,一腳踢開了門,從懷里拿出一張藥方,放在桌上,對房里的女子從容不迫的吩咐道,“墨娘,按我這個藥方,迅速配藥給我。”
墨娘眸色瞬息一亮,“主子,你沒事!”
淺晞點了點頭,脫掉身上被雪花沾濕的狐裘,掃了周圍一圈,依舊看不到墨逸等人,遂問道,“墨逸他們幾人可有回來?”
墨娘低頭看了眼藥方,蹙眉道,“啟稟主子,他們幾人最近傷勢較重,昏迷了近半月,今日才醒了過來,情況皆已經轉危為安了,請主子放心。不過,主子,你這藥方……可是中了毒?”
淺晞點頭道,“封幽對我下了毒,借此封住我身上的武功,想要困住我,所幸我跑了出來。”
墨娘聽完,先是上上下下看了淺晞一眼,見她沒有其他異樣以后,這才放心下來道,“那主子稍后,墨娘馬上便去準備。”
不多一會兒,墨娘便端來了湯藥,溫度剛好,淺晞不多猶豫便一口飲完,吩咐道,“最近麻煩墨娘多加照顧他們幾個了,他們幾個養傷期間,我需要兩名武藝比我還高強的暗衛。”
她始終覺得在封屹身邊,甚為不安全,她需要兩個武藝更高超的人來暗中保護她。
墨娘從淺晞手里接過瓷碗,點頭道,“好的,我立馬安排下去。”
淺晞點點頭,漸漸感覺體力和功力慢慢恢復了過來,這才稍稍的放了心。
墨娘上來時,拿了件干凈的狐裘,披在淺晞身上,關切道,“主子嫁入大覲后,不同往日那般灑脫隨意了,主子務必保重。”
淺晞握住墨娘溫暖的手,心中有絲絲溫暖,允道,“好!”
淺晞從墨袖樓出來時,突然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道背影越看越加眼熟,像是封屹。
這大半夜的,他為何也出現在這附近?
淺晞不由得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只見那抹背影越走越人跡罕稀,初時,她還能躲在房屋拐角處,街頭小攤處,到了最后,只剩一片白茫茫的空地,眼前是一片空空蕩蕩的雪地,竟然毫無藏身之處。
便在這時,前方那人停了下來,突然便,翩然轉身,手成爪狀,殺氣凌厲地朝她而來。
她剎那翻身一退,快速地往后退了好幾步,這才停了下來。她袖中銀針一翻,素手一揚,那些銀針便嘩啦啦地朝那人射去。
那人輕輕巧巧一避,陡然間便出現在了她的右側,聲音微涼帶著一絲意外道,“是你!”
她霎時轉頭,對上了他如黑曜石般地雙眸,面上一驚,“怎么是你!豐華?”
豐華聽到她的話眉頭一皺,沉吟道,“你希望是誰?”
淺晞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緒,突然想到豐華就在她的一寸之內,而面紗下,是她的真實容貌,不禁急忙后退了兩步,輕描淡寫解釋道,“沒有,我認錯人了。”
豐華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沒有繼續與她糾結,反而話鋒一轉道,“你蒙面紗做何?”
所幸她今日的面紗并不透明,被他這么盯著也不怕被看出來什么異樣,畢竟柏歆和淺晞兩個面孔之間,唯一不變的,就是上半張臉。
淺晞聳肩,倒是一副理直氣壯地道,“最近下雪,天氣冷,這樣子,暖和!”說完,她為了讓自己沒那么心虛,反倒上前了幾步,拍了拍封屹的臉道,“你看,你的臉很冰。”
她拍完以后,立馬放開了手,一副被他臉冰到的樣子搓著自己的手心。
豐華對于她此般借口沒有說什么,反倒越發沉靜的盯著她。
淺晞被他盯得有點發咻,出聲詢問道,“有什么問題嗎?莫不是你為我的上半張臉著迷了?”
豐華審視了她良久,說道,“你的上半張臉倒是和一個人很像,甚至乎,一模一樣。”
作為柏歆,普天之下,和她上半張臉一模一樣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另一個身份,鳳淺晞!
也就是說,豐華見過身為鳳淺晞的她!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什么,她完全不記得她以鳳淺晞的身份見過豐華!
面上她是一臉平靜,謔笑道,“普天之大,和我長得像的人可謂不計其數,不過你這么說,我倒是很感興趣。那女子怎么樣,是不是深得本公子親傳,美得傾國傾城啊?”
豐華凝著臉,聲音微沉,“我沒有說那人是個女子。”
一句話,驚起千層浪。
她心中打著鼓,有些沒底豐華到底知道了多少,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
她突然有點怕,若是豐華突然間一手揭開了她的面紗,那么恐怕……
鳳淺晞心里七上八下,不動聲色的退后了一步,面上卻依舊風輕云淡,笑嘻嘻道,“難道你想說,我長得男相?”
豐華挑眉,“你一開始不就扮的男子。”
淺晞不欲和他再多糾纏,雖毫不猶豫的揍了他的頭一拳,道,“對家,你今天是來挑事了?”
“你最近一個月多為何不見蹤跡?”
淺晞心里微微松了口氣,相貌相像一說,終于是翻篇了。
“這不是很正常,你不也經常消失一年半載的……”
自從上次一起破了那密室以后,兩人確實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見過面了,想到上次那事,淺晞面上笑容越發僵硬了。
豐華注意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問道,“所以你為何笑得跟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