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之后,她才知今日是月夕,萬家團圓的日子。以往每年的月夕,月姨娘會張羅一桌子美味佳肴,眾人把酒言歡。而言葉會在晚飯后,帶她去風鈴園,坐在風鈴樹枝杈間,共賞明月,他總是不忘帶些糕點,喂飽她這只小饞貓。
古言每值花辰夕月,輒置酒宴賞,陳瓜果于庭,置花燈于水,男女肅拜燒香,旦而焚之。秋暮夕月,拜祭月神,皇宮燈火通明,金碧輝煌,河塘里飄滿流光溢彩的花燈,人來人往,忙著準備祭祀需要的物品。
月夕宴格外熱鬧,南帝皇后正在堂前,其余嬪妃坐于偏席,皇子攜妻妾坐在廳下。堂中鶯歌燕舞,琴瑟和鳴,不亦樂乎。
白墨坐在南宮月洛身旁,百無聊賴,索性素手托腮,盯著案桌上的美味佳肴,琢磨自己的心事。而南宮月洛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周圍的奉承,時不時跟南宮玄燁對飲幾杯。
南宮玄離的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白墨,炙熱的視線,吸引了不少視線。四皇子南宮月初狡黠地笑著,他這三哥對洛王妃的情愫可是過于明顯。而太子此時正和秦浮生商討著什么,時不時跟身邊的秦梧桐搭話,惹得女子掩面遮羞。
“朕今日高興,宣布兩件喜事,一是,賜婚太子與秦將軍之女秦梧桐,二是,下月初八良辰吉日,七皇子將與北冥的初夏公主完婚。”南帝興致勃勃地宣布著,舉杯與眾人同慶。
廳中王公大臣連連道賀,太子南宮沚言笑晏晏,舉杯回以感謝,而南宮月洛依就清冷,不茍言笑,凌冽的王者氣息令人生畏,不敢輕易接近。
“初夏公主獻舞一曲。”聲音落下,一異域女子身著粉色襦裙,蠻腰,手腕,腳踝上纏繞著鈴鐺,妖嬈的身姿,隨著生香的玉足,翩然而動,玉手一揮,飄動的綾羅絲掛在懸梁之上,借助懸梁之力,在空中滑下一個美麗的圓圈,緩緩落下,恰似仙女下凡,舞動之時,鈴鐺叮當作響,清脆怡人。
舞畢,喝彩聲不斷,南帝慈愛地笑著,和廳下之人對飲幾杯,眾人興致正濃。華歌麗舞,高山流水,喧鬧不止,笑意不斷。
初夏坐在貴賓席,凝視著不曾看過自己一眼的南宮月洛,不免有些落寞。她可是北冥第一美女,剛才一舞,引來不少曖昧的視線,唯獨沒有吸引未來夫君的青睞。想著,端起酒樽,移步到南宮月洛案桌前。
“初夏敬洛王爺一杯。”北冥初夏嬌聲言道,眼前這男子生得俊俏奪目,一不留神,她沉迷在他的英姿之中。
見多了英俊的男子,卻不曾見過絕妙的公子,冷峻妖魅的臉頰如同謫仙再世,燦若星辰的鳳眸恰如璀璨星子,精雕玉刻的鼻梁猶如巧奪天空的冰雕,薄翼朱唇落在青玉酒樽沿上,舉手投足之間,彰顯著不凡的風姿。
白墨見北冥初夏愣愣地凝視著南宮月洛,不禁為她生悲。北冥初夏擁有一雙絕妙的眸子,媚眼生情,妖嬈了幾分,禁不住讓人多看兩眼,小巧的鼻子筆挺,玫瑰色的紅唇柔滑,確是一副傾城之姿。只可惜了,南宮月洛無心于這嬌艷的美人,正柔情萬種地注視著自己。
南宮月洛對著炙熱愛慕的眼神有些厭惡,恨不得挖了北冥初夏的眼睛,低聲在白墨的耳邊低吟道:“墨兒,我帶你去賞月,可好?”
白墨沒有拒絕,她對于這種邀寵獻媚,阿諛奉承的場面,有些倦了,跟著他去了花園。
南宮月洛離去,北冥初夏才緩過神,尷尬地收回視線。此番,她證實了一個傳言,洛王爺金屋藏嬌,雖然對他身旁的女子有些嫉妒,但是不明白洛王爺為什么會對這個病懨懨,臉色慘白的女人感興趣。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潤,皎潔的柔光給萬物披上銀裝,澄澈的湖水泛著微波,帶動湖面的盞盞花燈。遠空漸漸升起幾盞天燈,帶著宮人的希望越飄越遠,直到望不見的天際。
南宮月洛見白墨望著明月跑了神,抓下些許裝飾絲綢,伸手攔著她的纖腰,躍上紅磚綠瓦的飛檐,飛身穿梭在不同的宮殿屋脊之間,最后將綢緞鋪在身下,抱著她,仰面躺在摘星樓的屋頂之上。
摘星樓是皇宮中最高的樓宇,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平日里用于宮殿祭祀。南宮月洛幼時發現了這片寶地,時常一人躺在樓頂發呆,一躺便是一日。
白墨掙扎地坐起來,伸手想要觸摸明月,她似乎在月中看見了想見之人。冷風襲來,她一個寒戰,有些清醒,俯首低望,一陣眩暈。她側頭望著閉目養神的南宮月洛,摸出隱藏在衣襟之間的剪刀,猛然刺了過去。
南宮月洛感覺到殺意,揮手擋住她的玉臂,失望地凝視著她。他想傾盡一切,伴她左右,她卻心心念念想要毀了自己。
白墨見行刺失敗,收回手臂,微微起身,對著他的心臟,再次刺了下去,充滿仇恨的眼眸在月光下有些刺眼。
他看不得她如此模樣,打落她手中的剪刀,一時無法自控,用力過猛,直接推到了單薄的她。
她像斷了線的紙鳶,劃過碩大的月亮,迅速地往下墜落,卻是一副心愿已了的坦然模樣。她對著遙不可及的明月伸出了纖纖玉手,渴望抓住漸漸消失的言葉,兩滴清淚順著眼角飄蕩在氣流之中。
南宮月洛敏捷地拋出絲綢,綢緞像是靈蛇,纏繞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拉,她便重新回到他的溫暖的懷里,兩人繾綣的衣袂交錯,繼續下墜,迷糊中,她分明聽到熟悉的話語,墨兒,不怕,有我在。
“我說過,你死了,我會讓琉星他們償命,你聽到沒有。”南宮月洛輕巧地落在地面上,搖晃著意識模糊的白墨。
她被他的冷言冷語澆醒,面色慘白如紙,比那天邊的明月更為白皙,嬌媚一笑,哆嗦地言道:“南宮月洛,我想師傅了,可不可以讓我離開。”
話音尚未落地,她便昏厥過去,他焦急萬分地帶她去了攬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