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們應該繼續說下去。”我轉變了話題:“事實上,你做的十分隱蔽,如果不是那篇日記,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你們。你們完全可以一起遠走高飛。”
“沒有人可以預料一切。”汪凝沒有什么遺憾的情緒。
“我很不能理解,你們為什么沒有把真相告訴楚子牧,那樣他就不會寫出那些愚蠢之極的日記。”我說這話并不是為他們著想,如果她考慮得周全,那這一定是應該考慮到的重要因素。
“他忘記了豈不是更好?”汪凝悠悠的說:“這樣他就可以不去承擔那份心里的不安,不用去自責,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過日子。”
“這一切都由你自己來承擔?”
“為了他我愿意這么做,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愛他,我愿意為他付出一切。”汪凝說出這話的事情,整個人似乎都沉浸在愛情之中,說實話,這給我一種十分悲壯又心酸的感覺。
“好吧。”我揮了揮手,試圖不要讓他們之間這種有些病態的情感左右我的情緒:“其實,那天在機場,楚子牧態度突然轉變,我就發現了不對勁。他之前懷疑他身邊的一切,他以為你奪走了他的一切,所以他狠你入骨,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寫下那些文字,并且找到我跟葉徽一起幫忙調查,可是當他想起,出事當天的經過時,他才發現他錯了,他發現自己是個白癡,但卻又不知道如何面對。”
“這一點恐怕你猜得并不準確。”
“哦?”
“子牧想要站出來承擔這一切,但是被我拒絕了,我告訴她我有更好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就是獻出你自己?”
我似乎說到了汪凝的心坎上,她微微的低著頭,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我做過的最壞的打算。必要的時候,我可以站出來承擔這一切。”
“你做到了。怪只怪我們有些后知后覺。”
“我還是很佩服你,這么快就能想明白這一切。”
“說實話,你是個偉大的女人。”不知道為何,我內心中生出這樣的想法來,我覺得一個甘心為愛情,為愛人付出一切的女人,十分偉大,即便是她選擇了一種最不明智的方式:“你為了包庇楚子牧,甘愿承擔所有的罵名,甚至不惜自己的名節,我很難想象,什么樣的情感,會讓你如此付出。”
“有些事情怎么能說得明白。”汪凝深吸了一口氣,道:“現在,你已經知道了一切,一切都結束了,怎么收場是警方的事了。”她說完起身往門口走去,身上的鐐銬叮當作響。
“不,事情不會結束的。”我也站了起來,面對著她的背影。
“怎么?”汪凝沒有回頭。
“我會讓楚子牧回來認罪,我發誓。”
我感覺到汪凝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但卻沒有說話,直接走了出去。
在外面的監控室,我見到了葉徽,他原本有模有樣的發型被他揉得亂七八糟,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肩上剛得到的獎章,有些不太安穩。
“說實話,我真是不敢相信這一切。”葉徽的情緒有點激動,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還不停的揮著手。
“之前我跟你說過,不要這么早的下結論。”我苦笑著。
“可是那已經是真相了,所有的證據都能夠證實這一點。誰還能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啊?”
“我們掌握的證據,有可能是嫌疑人故意提供給我們的,目的就是迷惑我們的視線,這一點應該沒什么特別的吧。”
“好了,說說吧,你是怎么發現的不對勁?”
“一開始我不同你這么草率的結案,就是因為有很多的現象得不到解釋,比如天空之城小區廚房里的甲醛味,還有汪凝帶回來的那個大箱子。”我坐在監控室里的辦公桌上,緩緩的說:“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涉及到這件事情的人總共也沒有幾個,如果汪凝是主動站出來頂罪的,那么嫌疑人肯定就在楚子牧和楚太太之中,當然那個已經死掉的顧秋澤也有可能殺人不成反被殺,那么我分析這幾個人,如果是顧秋澤選擇動手殺人,那么沒有人會站出來維護他,如果是楚太太,她沒有絲毫的動機,只有楚子牧具備所有的條件,他懷疑顧秋澤對他的未婚妻圖謀不軌,在加上他們之間的身世問題,他絕對有殺人的動機。而且,也只有他殺人,汪凝才有可能站出來替他頂罪,因為她愛楚子牧,哪怕是由于楚子牧留下的日記,讓她的計劃全盤皆輸,她也絲毫沒有后悔過,你不知道,聽說楚子牧已經國內,她是有多么的放松。”
“那個顧秋澤該殺!”葉徽突然說了這么一句,倒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
“你想說什么?”
葉徽看向我,道:“事實上剛才你們之間對話的那段影像可以不讓任何人知道。”
“什么?”我有點驚訝,我想不到葉徽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聽我說,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不是為了一己私欲,案子還沒有遞交法院,還可以繼續調查,但是我并不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失誤,也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譽,我只是覺得那家伙死得罪有應得。”
“你想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我驚訝道:“這對汪凝不公平。”
“這是她最想要的結果不是嗎?”
葉徽的這一句反問,倒是讓我有些無言以對,沒錯,這的確是汪凝最想要的結果,她甘愿為她愛的人獻身,如果楚子牧被抓回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了。想到這,我也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怎么我們不知不覺的都站在了汪凝這一面,是她為愛情獻出一切的精神打動了我嗎?可是這一切都不在我們的價值觀之內,無論是殺人,還是包庇,都應該由法律制裁。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我們需要的是真相,需要讓兇手繩之以法,不能因為被殺者是個惡人,沒有家屬追究,就可以放任不管,法律就是法律。”
我跟葉徽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出聲,我知道他也在權衡整件事情的利弊,內心也有一個天平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傾斜,就在這個時候,葉徽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臉色突然一變,掛了電話以后,我問他:“怎么了?”
“楚子牧回來了,就在局里。”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失望:“這個白癡。”
我跟葉徽一同回到了警局,楚子牧跟楚太太都在那里,再一次見到我們,楚子牧似乎也坦然了不少,盡管他的臉上除了疤痕看出任何的情感。
“我來自首”他說。
“我們都知道了。”
接下來,我們安排了他跟汪凝的見面,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汪凝在看守所里,帶著鐐銬,透過那個巨大的透明玻璃,見到楚子牧后的表情,她嚎啕大哭了起來,第一次讓她的情感真實的暴露出來,我不忍細看,默默的走了出去。
只是希望,他們都能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