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探望的人離開，冬月誠智心中不禁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櫻木晴美居然都變壞了，學會了威脅別人。

明明自己這么成熟穩重，他什么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情了嗎？

期間紅蓮也來過一趟，她最近似乎心事重重，神情舉止有些奇怪，并沒有跟蘇菲婭他們一起過來，而是單獨找冬月誠智談話。

“學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冬月誠智躺在病床上，看著坐在床邊，一副欲言又止的紅蓮，不由得問道。

他發現紅蓮最近有些奇怪，似乎從集霧山行動開始，整個人就變得有些消沉，跟惡鬼醒者戰斗的時候，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紅蓮理了理鬢邊垂落的發絲，抿了抿紅潤櫻唇，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冬月誠智，說道：“冬月，你覺得那些惡鬼醒者都該死嗎？”

冬月誠智疑惑地看了紅蓮一眼，不知道紅蓮突然問這個問題干什么，莫名其妙。

不過看著紅蓮直直看著自己，鄭重其事的表情，冬月誠智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歪著頭想了想，說道：“這個……應該不是吧！雖然惡鬼醒者受到惡鬼的影響，確實會變得邪惡貪婪，不過也不能否定惡鬼醒者里面就沒有好人，這種事情肯定得視情況具體分析啊！”

“你也覺得惡鬼醒者里面也有好人嗎？”紅蓮喃喃說道，“那如果惡鬼醒者大舉進犯，我們對付惡鬼醒者，誤殺了里面的好人，我們不也是在作惡嗎？”

“當然不是了。”冬月誠智驟然提高聲調，“我們可是正義的一方，是正派人物，形象光明偉大，我們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會是惡呢！”

紅蓮被冬月誠智驟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臉懵逼地抬起頭，弱弱地說道：“可是你也說惡鬼醒者里面可能也有好人，也有許多人是被逼無奈才成為惡鬼醒者的，如果不分青紅皂白，看到惡鬼醒者就抓捕剿滅，這也是一種惡業吧？”

“是啊，然后呢？就算假設那些惡鬼醒者本身是好人，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受惡鬼驅使，可是一旦他們作惡，我們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抓捕他們，甚至剿滅。哪怕他們沒有干什么壞事，只是出現在城市里，可既然成為了惡鬼醒者，受惡鬼力量的驅使，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殺人放火，難道已經知道他們有可能犯下大罪，我們還只能傻傻地等他們犯罪之后再抓捕嗎？”冬月誠智振振有詞。

“可是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啊，這也不是他們的錯。”紅蓮痛苦地捂住頭。

看著紅蓮異常的表現，冬月誠智眉頭一皺，這才感覺問題有點嚴重，學姐不會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受到過什么嚴重的心理創傷吧？記得在秋田家的時候，紅蓮也曾經有過異常的表現，因為佐佐木森夜的事情，而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正確的。

這種情況可就不能胡亂回答了，冬月誠智想了想，既然紅蓮對自己產生懷疑，有否定自己的心理趨勢，那就只能先暫時穩住她，讓她堅信自己做的是對的。

當下，冬月誠智醞釀了一會兒，一臉嚴肅地看著紅蓮的眼睛，開口說道：“他們身不由己，那被無辜傷害的人就是身由己嗎？我不知道學姐你在苦惱什么，但很多事情，我們是沒有辦法兩全其美的。惡鬼醒者里面肯定有好人，可是這又怎么樣？現在惡鬼醒者有可能大舉進犯，這是一場戰爭。無論惡鬼有怎么樣的理由，哪怕他初心不壞，我們也只能選擇阻止他們。兩個對的遇到一起，不一定還是對的。也許還有其他更加正確的解決方法，但我們沒有時間去等待正確的答案。”

“學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執著于罪與惡，善良與正義這種話題，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們沒必要去照顧別人的正確，堅持自己的正確，就是我們的正義。而我們現在是為了保護廣大人民群眾，與惡鬼作戰，這是絕對正確的事情。相信我，學姐你沒有錯。”

紅蓮喃喃地抬起頭：“我沒有錯嗎？”

“當然了，學姐覺得我有錯嗎？”

“應該……沒吧？”

“這不就得了，咱們是一伙的，我沒錯，學姐你當然也沒錯了。所以啊，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了，遇到惡鬼醒者，該抓抓，該殺殺，咱們這叫替天行道。”冬月誠智義正言辭地說道。

紅蓮沉默不語，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隔了一會兒，冬月誠智小心翼翼地問道：“學姐，你沒事吧？”

紅蓮抬起頭，看著冬月誠智，搖了搖頭，說道：“謝謝你，冬月，我沒事。”

冬月誠智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地說道：“學姐，如果你有什么問題，我覺得還是找一找心理醫生咨詢一下比較好。”

“我沒事，只是突然間有些感慨而已，聽完你的話，已經好多了。”紅蓮站起來說道，“冬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轉身走出病房，紅蓮有些痛苦地微微彎下腰，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畫面，一張張破碎的臉孔如潮水般，帶著流淌的鮮血，朝她發出詰問。

朦朧中，過往回憶涌上心頭。

自己所行真的是正確的嗎？那些被審判的人，真的都該死嗎？

紅蓮臉露悲愴，痛苦地捂住頭，踉踉蹌蹌離開，紅衣搖擺，和著深秋的落葉，如風中凋零的蓮花。

“堅持自己的正確？我的正確到底是什么？”

房間里，看著紅蓮推門離開的背影，冬月誠智不由得嘆了口氣，學校里都是問題青年啊：“沒想到我居然也當起了心理導師，喂雞湯這種事情不是我的風格啊，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交給少林寺那些禿驢才行。”

想了想，冬月誠智還是有些不放心，感覺紅蓮的心理疾病有點嚴重，迷途中的羔羊需要崇高的燈塔來指引方向，自己就稍微犧牲一下好了，掏出手機，編輯了條短信發過去。

“學姐，如果你仍然感到困惑，不如學我吧，你不是說我沒錯嗎？那就暫時把我當成你的正確好了。”

那邊不知道收到沒有，反正沒有回復，冬月誠智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心病只能慢慢醫，先穩住紅蓮的情況就好，以后再幫忙找幾個心理醫生看一看。

接下來就是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休養。

幸運的是冬月誠智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畢竟他施展“爆氣”，也等于是挑戰自身的極限。

而挑戰極限無非就是粉身碎骨或者超越極限這兩個下場，既然沒有傷筋動骨，留下什么不治的痼疾，冬月誠智理所當然就突破了，傷勢恢復的同時，也順利地達到了三重天的境界。

《武癡秘典》九重天，第三重天算是一個分水嶺，達到第三重，才能真正體現出《武癡秘典》的強大。

根據冬月誠智的估計，以及結合對上的幾個惡鬼醒者，第三重天應該相當于這個世界的地級低位醒者。

人地天鬼神，地級也算是醒者之間的一個分水嶺。人級醒者還屬于人的范疇，這是理論上任何人通過鍛煉都能達到的境界，而地級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達到了。

達到地級，就已經是跟普通人有了不可逾越的天壤之別，用元洲的說法，就是仙凡之隔，地級醒者在三大洲陸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豪強。

如果不是因為H市是瀛洲的重要城市，有天葬駐扎，眾多陰陽師名流的大本營也在附近，恐怕整座城市都未必能湊出一個巴掌的地級醒者。

唯一讓冬月誠智不滿的是，哪怕突破到三重天，他也沒有像預想的那樣，修煉出肌肉，改變這副嬌柔可愛的軀體。

這讓冬月誠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是按照《武癡秘典》里面，鍛煉體魄的路線修煉，怎么會越修煉越白嫩了呢，這不科學啊！

懷揣著這一絲不滿，冬月誠智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