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被艷紅顏色裝點過的一場洞房花燭,新娘坐在床榻邊上,早沒了應有的喜悅,原本是因為那中間發生的一場鬧劇,而如今,是因為被自己勉強拉住的男人,那個自己的新郎。
“今夜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女人有些委屈,她原本是想窩在愛人的懷里,抱怨一下心中的不如意,只是現在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吳情抓住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拉開,輕握了一下,然后便放開了,并沒有過的的溫存,只讓人覺得有一種暗暗的揮之不去的淡漠,“我知道,明日是我爹的忌日,你早點休息吧,我先去書房了。”
“為什么!?我與你兩小無猜,也早就約定了婚姻,早該與你成親的人是我!你與她的事我可以理解,你想要為爹報仇,可是現在事情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今天她的樣子你也都看到了……”
女人的話并沒有說完,吳情并不想再聽下去,就像他今夜也并不打算留在這里一樣,只是他如此不留戀的樣子,讓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人更覺得難受。
“你究竟是還在意她,還是放不下仇恨?你曾選了這一天和她成親,那么今天呢,今天這個日子你也只是因為她選的?我呢?”女人眼中盈滿淚水,神情近乎奔潰。
吳情沉默著看了自己新娘一眼,眼前卻不由自主地重疊出了另一張面孔,那是曾經的一個洞房花燭夜,只不過不似此刻,沒有錦被紅燭,而他心中裝著的,是一片喪白。
絕姼的紅落在了那時的夜色里,之后的一切對于她來說,一定恍如噩夢。
吳情錯估了武神絕姼,也低估了她的執著,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單純太多,卻有著屬于她自己的堅持。他似乎也錯估了自己,在一切本該都塵埃落定的今日,他卻已經感覺不到快樂。
“早點休息吧,時候不早了。”
說完這句話,吳情終究推門離開了,留下了獨守空屋的新娘,此時在看著空蕩蕩門外的女人眼中,有的更多的是對另一個女人的恨意。
“你以為恨從何來,又該何去?”
聽到和尚拿這話來問自己,絕姼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沒想出一個答案來,便又聽這人將原來未完的故事道,“如果慈悲之心足以普度眾生,那他必要先普度自己。”
慈悲一人住在了這座山中的寺廟里沒有離開,因為他知道,只要那人的恨意還在,一切就不會平息,他也不愿再給他人招致災禍。
“如果那人最終要殺了我方能平息恨意,那不妨舍掉一條性命又如何。”慈悲懷抱著這樣的心思,心中既無恐懼,也沒有不安,每日仍舊誦經念佛,等著那人來找自己。
只是之后,那人并沒有在慈悲的面前出現,某一日來到這里的,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那女人滿身的傷,跪倒在慈悲的身旁請求他的收留,慈悲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便留女人安頓在了廟里。
這女人到此并非偶然,也自有目的,這一點慈悲心中很清楚。
女人是從青樓里逃出來的,她逃跑過許多次,而唯一的這一次成功,是因為一個人的幫助,幫助她的人最后把她帶到了廟門外,讓她去找里面的和尚。
“如果你不能讓那和尚為了你破戒,那我就還把你送回你逃出來的地方。”當慈悲無奈于女人的糾纏,要送她離開寺廟的時候,女人哭著把那人對自己說的話告訴了他,繼而苦苦哀求道,“如果師傅你不要我,那我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慈悲很同情這個女子,終究也是不忍心,于是將人留了下來,而刻意安排了這一切的那人也不會看事情僅止步于此,日日將女子灌了春藥丟到和尚的面前去折磨她,自然,那人想要折磨的是一旁的慈悲。
“這人真陰毒。”絕姼聽了這么久的故事,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聽到這樣的回應,對面坐著的和尚只是微微笑了笑。
“臥槽,那個人也太惡心了,說起來別人又跟他無冤無仇的!”
莫小愛在一旁也是聽得不淡定了,她是越發想知道后面,想看看這樣的一個人最后又該有怎樣的下場。
那和尚閉目靜待了片刻,而后半將一串佛珠握在了手里,繼續說道,“一段時間之后,那個女人有了身孕,慈悲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然后帶著女人走出寺廟,在對面的山上蓋了一間茅屋。”
之后的三年,他們迎來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長,過著就如同普通夫妻一般的生活,而曾經操縱了這一切的那個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但這份將有什么會發生的恐懼終有一日變成了現實。
“當慈悲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妻子和孩兒的時候,他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然后就像發了瘋一樣朝那個手上還沾著血的兇手撕咬著,而那人始終在笑。”故事說到此處停下,整座廟間只有死寂一片,靜的沒有半點聲音。
絕姼慢慢吐出一口氣來,目光定定看著對面蒲團上盤腿打坐的和尚,他一點點撥動著佛珠的指尖,竟在微微顫抖。
“后來……怎么樣了?”
“慈悲穿著染血的衣裳,渾渾噩噩又回到了這間空蕩蕩的廟里,他又在佛堂跪了三日三夜,然后重新為自己剃度出家了。”
“那個壞蛋呢?”莫小愛已經按捺不住了,奈何她的話別人根本聽不見,好在這時絕姼也忍不住在似乎到了故事的結局前開口,“那,那個人呢?”
“那人最后一次出現,是站在佛前與慈悲對峙。”
那人高高站著,看著坐在地上念經的人,用久別重逢的口吻問道,“我現在再問你,你還會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的命是那個人救的,我也知道,或許有一日,那人還會來要我的性命,但我不害怕,因為我遇見了你。”慈悲轉頭仰視著身邊那人,“她說她不怪你。我寬恕你。”
絕姼低垂著視線默默無聲凝視著面前斑駁的地磚,就在她心中有什么正晃蕩不平的時候,外面傳來一個女人叫喊的聲音,“絕姼!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