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莫小愛突然開始在腦子里不斷重復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自己真的從此后永遠生活在這里，再回不到來時的世界，那么日子會變成什么樣子？

難道就像眼前這樣？莫小愛想著想著，下意識搖了搖頭。

“反正不能總是天天吃同樣的東西吧……”她的目光懶懶瞥過邊上坐著正烤魚的人，看他舉著根木叉子不時翻轉著已見焦黃的魚身，一陣陣再熟悉不過的魚香味早已飄散在河岸邊上傳開了。

無鞘很有默契地在莫小愛看過去的視線里抬頭，停了片刻，然后將手里剛烤好的，冒著熱氣的東西伸手遞了過去，在她一副興致缺缺的表情下說道，“最遲明天，會有人送吃的東西來。”

有吃的，那也就是說可以換換口味，不用一直并且繼續吃這條河里吃魚了！莫小愛現在也沒有別的奢望，就算是要繼續吃，至少也能換條河吧！？

莫小愛一下子聽得有些激動，莫名地連手里的這條被當做午餐的魚都變得順眼起來，只是聽無鞘這樣說，她還是不免有些好奇。

因為也和這人待在一起有這么一段的時間，在她的感覺里，這個人好像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而這個幽靜偏僻的地方，更是連個其他的人影都沒出現過，那么他所謂的來送吃的的是……

大約也是讀懂了莫小愛此刻的表情，無鞘便只是說道，“你等著就是了，今天先把魚吃了。”

“幸好我本來就挺喜歡吃魚的。”她感慨著念叨了一句，再看向一邊坐著的沒什么表情的無鞘，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一直這樣在這個地方生活多久了？難道就不覺得沒意思嗎？”

“不會，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莫小愛對于聽見這樣的回答似乎也并不意外，每每看著無鞘和他的那把劍的時候，好像也就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一個和劍一樣的人，所以他并不會覺得無聊，但是不知怎么的，此時說著話定定看過來的他的視線里，有讓莫小愛一下子忍不住多看上幾眼的東西，那是不同于劍鋒而有的暖意，似乎是沖著她迎面而來的。

如果不是這里除了彼此二人再沒看見有誰，她倒是萬萬不敢把無鞘的情緒往自己身上牽扯，但一點驚疑過后，她的心里卻也篤定，那是一種進入過無鞘劍的幻境方能體會到的感覺，好像對于這柄劍和它的主人們，包括曾經和現在的，都莫名存著的一種真切的熟悉。

這其中自然也有面前的那人，他的話不算多，但是會讓人覺得可靠，莫小愛甚至會想，如果以后還要一直在這江湖里生活下去，有這么個伙伴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無鞘？”莫小愛喚了那人一聲，只見他抬眼詢問著看過來，等著莫小愛說話，“你知道靜樓嗎？想不想一起去逛逛，我們兩個人一起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如果再沒有動靜，一直在這里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她也和莫愛一起暗暗說過這個問題，最好就是回家一趟，畢竟這一離開也有些時候了。

不過在莫小愛看來，真要讓她一個人從這里回去，人生地不熟的不說，也實在沒什么安全感，真要路上遇上什么惡人，以她現在的本事估計又是一場災難，所以最好就是能拉上個人一起。

她不知道無鞘是怎么個意思，聽到她說這話一時間倒也沒什么回應，只是仍看著她，片刻后才說道，“你不等風圣原流風嗎？”

“我和他又不很熟，為什么要等他。再說了，都過了這么久了，他要來的話早該來了，不過反正也沒什么事，風圣來不來的也沒差。”對于突然又提起了原流風，莫小愛心里有些詫異。

她自己這些日子都快把有風圣這么個人給忘了，雖然好像他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過莫小愛卻也真心覺得自己在他那兒是完不成任務的，不管幕后的黑衣人最終是什么意思，即便那時候原流風似乎是說過他想起了什么的那么一句話。

無鞘難得笑了笑，連莫小愛一下子都摸不著頭腦，然后就聽見他說了一個“好”字。

這是同意一起上路結伴去靜樓了？莫小愛沒有跟問，反正就算真得要動身離開也不是立時三刻的事情，好歹等著換換口味，吃好點再走，不是說會有人來送吃的嗎？

在河岸邊不遠處的樹下有一間小的茅草屋，是無鞘自己搭來在此地容身用的，里面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不過似乎里面也沒怎么住過人，這段時間則是莫小愛住的地方。

她其實不怎么明白無鞘這個人，明明他好像也不怎么會用到這樣一間屋子，自己一個人泡在水里的時間比在岸上都長，而且莫小愛的印象里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是從水里出來的，而這好像是和那把佩劍有關。

“那把劍真的很霸道的樣子，你就是因為它才常常讓自己待在水里的嗎？要是如此的話，還不如干脆就別用了，何苦非要這么受累。”這樣的話她曾經就問過無鞘，不過那人自顧著擦拭著手里的劍鋒，沒有回答她罷了。

腦子里也不知道是想著些什么睡著了，夜晚的夢里竟又出現了昔日被無鞘劍點中眉心，進入幻境中最后見到的場景，武神絕姼正被一群人給包圍在其中，然后猛地劍鋒陡轉，她就從床上醒了過來。

太陽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了茅屋里，這會兒的天早已經大亮了，看看屋內地上的光影，約莫也得是將近晌午的時間了，莫小愛不知道自己竟睡了這么久，想來是因為晚上的夢做的太累的緣故。

外面似乎有交談的聲音傳來，間或有清亮的笑聲，她下床推門走出了屋外，遠遠就看見河上停著一艘船，比無鞘的那葉扁舟是要大不少的，岸邊一個八九歲樣子的小姑娘正圍在無鞘的身邊說笑。

“你醒了，一會兒吃飯。”見她過來，無鞘轉頭說了句，那小姑娘似乎是已經從無鞘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這時只是笑著打量了過來，然后便轉頭往船上的方向跑去，船上還有個半百來歲架船的人，一起同行至此。

這大概就是無鞘之前說的來送東西的人吧，看起來像是很普通的跑船的，一老一小，也不會什么武功的樣子。莫小愛對這些倒是沒怎么好奇，最讓她惦記的還是接下來改善伙食的一頓飯。

當飯菜的香味從船上飄過來，莫小愛就覺得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嚕叫了，只是還沒等她看到飯菜上桌，將這里包圍并且一步步逼近的那些人，已將此時此地的寧靜給徹底打破了。

莫小愛原本還在等著會發生些什么，她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平靜地是會讓人無所適從，可她沒想到后來的竟又突如一場血雨腥風，而自己也陷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