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領任務只為加快投胎重新做人,現在,趙嘉樹改變主意了,有安歌在,地獄勝天堂!起碼在演唱會之前,他肯定不會去投胎的。
地獄里,不用吃喝拉撒也就沒有衣食住行的開銷,也不用沒日沒夜的加班也就沒有了壓力,還有安歌這個跨越時代的大明星可以追,要投胎干嘛!
不過趙嘉樹在糾結一件事,就是他那起醫療糾紛,他這個主事醫生都死了,最終會怎么處理。對了,那個病人不也死了嗎?在地獄里找到他,一切不就明了了!
反正這人世間,也沒有什么吸引他,讓他有想要馬上做人的沖動。活著的時候,也是庸庸碌碌一生,為了生存而工作,想要借此實現人生價值?太難了。
重活一世,說不準也是同樣的命運,所以,不急不急。
這次,趙嘉樹領到的任務是去第九層地獄里清理油鍋。
引路燈帶著他進了一個電梯模樣的鐵籠子,說:“站穩了別亂摸,越往下越扎手,一不小心手就被化虛了!”
嚇得趙嘉樹雙手抱胸,從一領到任務他就感到一股惡寒從腳底冒上來直沖腦門,哆嗦問:“第九層地獄的油鍋是炸人的嗎?”
鐵籠子一層一層快速往下走,鐵籠子外的風景越發滲人,連日來趙嘉樹所見的和諧景象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日他的感覺便是地獄與人間不過差個太陽而已嘛,有火把照明也一樣,現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牛鬼蛇神張牙舞爪的恐怖畫面,一座座地魔像威嚴恐怖立在每層地獄的入口,張著血盆大口眼里發出幽藍的光檢視著進出的鬼魂,有種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噬的壓迫感。
確實這才是地獄應有的模樣。
“嗯。人渣變油渣。”引路燈的聲音陰森森地在鐵籠子里回旋飄蕩,趙嘉樹發現自己沒出息得腿軟站不牢了,本以為自己在急診室見慣了斷手斷腳開膛破肚血淋淋場面,沒想到僅僅一句話就被嚇成了這樣。
“到了。”引路燈率先躥出鐵籠,“啊,時間剛剛好,一個油鍋十顆木心珠,這是報酬最豐富的一個任務了,加油吧,趙醫生。”
“趙嘉樹,出來!還不出來?”
“再不出來你只能在里面魂飛魄散了!”
在引路燈不耐煩的催促中,趙嘉樹鼓起勇氣剛邁出鐵籠子,就聽見身后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回頭只看見鐵籠子緩慢飛走了,籠子里也是一片火紅,“哎……別走……”
一連數十個鐵籠子呈圓形依次上下,像極了游樂園里的摩天輪,站在里面看外面,和站在外面看整體,是如此的不同,每往下一層鐵籠子就紅上一分,到了十八層地獄已經是通體紅焰。
趙嘉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是從這燒紅了的鐵籠子里出來的,也不想招呼它停下載自己上去了,陸續有鬼從摩天輪里下來,看來是領到了同樣的任務。
眼前是九九八十一個整齊排列的油鍋,大小剛好能盛得下一個人,讓趙嘉樹想起餐桌上的鮑魚盅,只不過鍋里的油黑稠黏糊,滋滋冒著讓人作嘔的氣泡和味道,地溝油的既視感,趙嘉樹后悔了,捂著嘴抗拒:“這里的木心珠我不要了,我們上去行不行?”
一列排開的鬼中有個別是有經驗的,對趙嘉樹和另外幾個嚇壞了的鬼說:“第一次來吧?在這里,至少必須得清理一個或以上才能拿到清火膏,不然你們會被焚魂焰燒的魂飛魄散,投胎轉世再也無望了。”
趙嘉樹硬撐著打算上了,清理完一個就走鬼,另一個鬼說:“我們這里一共二十七個鬼,一人三個,是硬性規定。”
引路燈點點頭,趙嘉樹絕望,這時他無比希望在世的人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想他想他。
“清理油鍋總比在這里添柴加火的好,那些可憐鬼被架著強按進油鍋炸時的慘叫,比那自殺小區重新體驗時刻更駭人,我第一次聽的時候,感覺自己又死了一次。”
趙嘉樹嚇得抱緊了自己,耳邊響起了不停歇的凄厲尖叫。
另一個被嚇傻的鬼問:“鍋里除了油還有其他什么東西嗎?”
趙嘉樹當然知道他說的其他什么東西是指什么,也盯著有經驗的幾個鬼看,期盼他們說出點不嚇鬼的話來。
“這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銷魂油。銷魂銷魂,油和魂融為一體,你說這油里有什么!”
趙嘉樹等幾個鬼直接嘔了起來,當然沒有東西給他們吐。
引路燈說:“少見多怪,多來幾次就沒感覺了。”
這,趙嘉樹是拒絕的。
油鍋的盡頭有一個不太大的泥塘連著一條溝渠不知道通往何方,他們只需把油鍋搬來這里,把銷魂油倒進這個泥塘,再到隔壁清水池里把油鍋沖刷干凈就算完成任務,說起這個清水池無論在里面清洗了幾個油鍋,它依舊清澈見底不染一點污漬油腥,還有最終銷魂油流向哪里也不需要他們知道。
趙嘉樹看著自己股份內的三個油鍋實在下不了手,有些鬼已經上手動作快的都沖刷了一個,引路燈催促:“都到這里了,就別矯情了,沒聽說過鬼還怕銷魂的,記住,你是鬼,鍋里的也是,大家都是死過的,不過它們比你多了一次而已,不要怕。還怕?再想想你的安歌,想想他的演唱會!”
趙嘉樹心一定,抱起油鍋就走,嘴里振振有詞:“不怕不怕,我死一次還怕你死兩次的,說出去要被木青笑的,不怕不怕……”說著說著聲音就變了調,哭腔藏在喉嚨里“不怕不怕,我不怕……”
引路燈今天見到趙嘉樹最多的表情就是面容扭曲的生無可戀,現在他正生無可戀地認真刷鍋,鼓勵說:“還有一個我們就完成任務了!”
“啊!”趙嘉樹大叫宣泄,手上動作卻加快了不少。
旁邊的鬼安慰:“小伙子,往好的方面想,第九層地獄的木心珠你都能賺到手,其他地方的任務還不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趙嘉樹苦笑著感謝他的安慰。
終于把三個鍋清理干凈都放回原位,趙嘉樹看著手心里捧著的三十顆閃閃的木心珠,他想哭,干了這么恐怖的活竟然還買不起安歌的演唱會門票。
搭上鐵籠子返程時趙嘉樹問:“是不是還有上刀山的任務?”
“剛洗完鍋,你就想去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