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是一個冷靜的人。他知曉現在和安歌見的每一面,無論是虛幻的還是真實的或是夢境里,一切都是賺來的。
他也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能活多少年他也不知道,找你安歌走后他也不希望自己長命百歲了,廝守的人都不在世上了,他獨自存活也沒意思。
安歌走的那一天,他真的想跟著他去了,記得安歌以前接受采訪時說過,沒有愛人陪伴他活不過一個月。其實他何嘗不是呢!外人看來他是一個冷靜精明儒雅,感情內斂從不表露的人,因為他對安歌就是如此,默默陪伴在他左右,從不在公眾場合出面出聲,其實他也不過是一個性情中人。
那天他接到的是張默的電話,那邊張默的聲音沉重帶著哭腔,他就知道出事了,“葉殊,你要挺住,安歌找到了,他跳樓自殺了。”
葉殊把電話掛了,突然發(fā)現眼前的一切都變成灰色了,安歌把世界里的彩色都纏在身上帶走了,葉殊突然發(fā)現很孤單,安歌沒有告別就一個人去了另一個世界,他是那么需要人陪伴的一個人,孤身一身上路會不會不習慣很辛苦,不,他要去陪他,他不舍的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
張默的電話又來了,“安歌身上找到了遺書……現在醫(yī)院外面都是媒體,你不要出面……”
葉殊還沒聽完就掛了電話,安歌的身后事他必須給安排妥當,這是他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可是他不能出面,為了不引起散亂。就因為不想引起騷亂,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去見他最后一面。
但是葉殊覺得自己能忍。
葬禮上的葉殊雖然傷心得需要張默攙扶才能行走,但他的堅韌和忍耐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對安歌的愛。
現在安歌來跟他告別了。
葉殊站在安歌面前,溫柔的看著他,“不要覺得難過,安歌,我們現在的每一次見面都是意外之喜,我已很滿足。”
安歌描繪著葉殊的眉眼,他實在是舍不得,“我要投胎轉世了,我要消失了,這世上再也沒有安歌了。”
葉殊握著他的手,冰涼,“不,我們都記得你,你永遠在我們心里。”
“可是,我再也感覺不到你了。我投胎之后,葉殊這個名字跟我就再也沒有關系了,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們兩分分合合這么多年,最終是我對不起你。”
葉殊拍了拍他的手,“傻瓜,說什么胡話,我如果覺得你對不起我,現在還會帶你回家嗎?我早就把你捆起來毆打一頓了。”
安歌被他都笑了,破涕為笑說:“到時候誰打誰還不一定呢!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葉殊說:“那是我讓著你。”
安歌說:“那現在再來較量一決高下!”
葉殊說:“我都一把年紀了肯定打不過還這么年輕的你,不做數。”
安歌撐著傘在廚房里里走動很不方便,葉殊讓他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等他就可以了,他在給安歌燉雞蛋羹。
葉殊系著圍裙認真打蛋的模樣讓安歌越看越入神,他的眼光一向不錯,不論是挑衣服挑曲子電影還是男人,都是一級棒。
歲月靜好,安歌的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個矯情的讓人很喜歡的詞。
溫火慢燉的等待時間里,葉殊到安歌身邊坐下,突然就把安歌往懷里攬,緊緊抱住他也不說話。
安歌回抱他,兩人就這樣安靜的享受這個擁抱。
雞蛋羹很快就可以出鍋了,葉殊端著黃嫩的雞蛋羹放在安歌眼前,“可以吃嗎?”
安歌俯身聞了一下氣味,香味撲鼻而來誘惑著他的味蕾,他真的覺得那一刻自己餓了,于是嘗試著吃了一小勺,嘴巴里都能感受到雞蛋羹的軟糯和躺,但是吞下去后直接掉在了地上,安歌搖了搖頭,“味道很好……好像看來不行。”
葉殊苦笑,“抽煙嗎?”上次見面,安歌對于抽煙依舊熱衷。
安歌點了點頭。
葉殊給他點上,“去房間飄窗上抽吧,你最喜歡坐那里看外面風景了。”
“好!”
閻王爺隱身在一旁看到了所有,安歌和葉殊在一起有時像一只無害的小白兔聽話溫順可愛,有時又是一只抓狂的貓喜歡抓人,他和安歌相處了近二十年,從來沒發(fā)現他小白兔的一面。
閻王爺發(fā)現自己吃醋了。
安歌撐著傘坐在飄窗上靠在葉殊身上翹著腿抽煙,外面的大樹更加茁壯,樹葉更加濃密,下面的花園百花齊放,耳邊是葉殊的快速心跳聲,嘴里都是煙草的味道,安歌覺得如果最后能夠這樣結束,也算是無怨無悔了。
葉殊卻感受不到任何重量,明明安歌就在他懷里躺著,連他的頭頂發(fā)旋都如此真實,他能清楚看到安歌煽動的眼睫毛……
閻王爺覺得非禮勿視,變成黑鳥停在鐵欄桿上靜觀其變。
“葉殊,當年我選擇那個方式離開,你有怨過我嗎?”
“我怨,現在都還在怨!為什么你不拉著我一起,你知道的,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愿意一起去。”
“我后期出現幻覺幻聽,很多時候我都認不出你來,對你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對不起。”
“要說殘忍,這二十年來你從來不入我夢,我一眼都看不見你,這才是你對我最大的殘忍。”
“那我也沒入其他老朋友的夢。”
葉殊聽了笑笑,“你還覺得公平是吧!”
安歌抽完了一支煙又問葉殊討了一支,“煙果然是圣品。”
葉殊給自己也點了一根,“是的,解乏消痛。”
安歌把葉殊的奪過來塞自己嘴里,把自己的放進煙灰缸里,葉殊隨手拿起來塞自己嘴里,安歌“唉”一聲,葉殊說:“就只準你抽不準我過過癮?”
安歌坐起身,看著葉殊。
葉殊以為他生氣了,把香煙放回煙灰缸里,“不抽不抽,你說了算。”
安歌叼著煙吐出一口煙圈,“我想親你……”
葉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掉礙事的香煙吻了上去。
安歌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臥槽,六十幾歲的葉殊動作依舊如此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