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剛才一直和江白羽對眼神,導致沒有看管住這位愛惹是生非的師弟,他拉了一下阿術的衣角,告訴他別亂來。
“阿術,你想干什么?”
“師兄,我就是想氣氣這群宋狗罷了。”
“胡鬧,萬一做過頭了,會耽誤正事!”
“放心吧師兄,不會的,這群宋狗,也就會些嘴上的本事。”
阿術早就想挑事了,現在終于如他所愿。
面對蒙古使臣的連番挑釁,趙昀已經忍無可忍,但仍舊奇跡般地憋住一口氣,沒有當場發作。
建安王冷笑道:“給你們喝的,都是我大宋宮廷珍藏的御酒,你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蠻夷哪里知道好壞。”
“你……”阿術怒不可遏,還欲還嘴,卻被伯顏起身攔下。
伯顏說道:“還請各位不要見怪,我們生在草原長在草原,喝慣了燒口辣喉的馬奶子酒,阿術說喝不習慣御酒,也情有可原。”
這次君臣同樂宴的流香酒是黃酒,雖然是名貴佳釀,可比起馬奶子酒,口味確實稍淡。
阿術大聲道:“怪不得你們宋國的軍隊都跟綿羊似的,原來宋國人只能喝這種淡出鳥來的爛酒!在草原上,這種酒連女人都不屑于喝!你們宋國的男人,連我們的女人都不如!”
此言一出,宴席又炸鍋了,文武百官大罵的大罵,控訴的控訴,好不熱鬧,就連一直沉默的賈似道都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掂量著要不要站出來說點什么。
趙昀的臉色忽青忽白,能被異國使臣氣成這樣還忍著的皇帝,恐怕他也是自古以來第一人了吧。
董公公湊到趙昀耳邊,說道:“官家,那個叫阿術的腦子可能有毛病,不行就殺了吧,老奴親自動手。”
唐翎也在旁吹風,要趙昀殺了阿術,在她看來,此人實在是討厭到了極點。
趙昀確實已經動了殺機,他點了點頭,吩咐先把這廝捉拿下獄,若不整治此人,日后傳揚出去,皇室的顏面乃至整個大宋的顏面都會蕩然無存。
董公公大手一揮,就要指揮侍衛拿人。
“慢著!”阿術跳到紅毯之上,大聲道,“這是你們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上殺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跟我比試比試!”
“你要比什么?”建安王問道。
阿術嘿嘿笑道:“不比別的,就比酒量!我要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建安王不敢擅專,望向自己的父皇。
趙昀頓了頓,吩咐道:“宋臣,把劉整今年進貢的劍南燒春取來。”
建安王見父皇應允,便應聲道:“好,你想怎么比?定要你心服口服!”
阿術道:“沒那么多規矩,就是喝酒,不喝剛才那破酒,喝就喝你們宋國最烈的酒!看誰先倒下!來啊,在座之人,誰都可以!”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安靜了下來,一時竟沒人敢上前應戰,眾人都知道韃子們死能喝,而且在官家面前,不論自己酒量多大,萬一出了差池,豈不是萬劫不復?
武官席中,唐天海坐不住了,起身準備應戰,心想之前在苦竹寨沒能一決雌雄,今日就在比試比試,不過他還沒應聲,就被建安王一個手勢止住了。
建安王心中已有對策,他知道在場有一人,酒量絕對沒問題。
建安王偏過頭,對一直站在身后的江白羽說道:“你去。”
江白羽一怔,這里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百多號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出場啊,他只想安安靜靜在這站著。
“王爺,我……”
建安王態度很堅定:“不用多說,你去便是。”
江白羽自知不能駁了建安王的意思,便略加整理衣衫,邁步而出,朝紅毯走去。
文武百官看到江白羽出場,紛紛交頭接耳,詢問這個刀疤臉是誰,但無一人認得,但見江白羽剛才一直站在建安王身后,眾人只道是建安王的隨從護衛。
雖然沒人看好江白羽這個無名小卒,但因為是建安王親自派出的手下,也沒人敢明面上說三道四。
畢竟有句老話說的好:你行你上啊!
唐翎見到江白羽站出身來,心里砰砰直跳:“小色鬼,好樣的!喝死他!”
阿術看到江白羽上前,怒火涌上心頭:“刀疤臉,居然是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阿術猶記得苦竹寨火光滔天的那一晚,自己被江白羽當眾扇了一個大耳刮子。
他今天不但要把江白羽喝倒,還要把那個大耳刮子扇回來!
江白羽冷聲道:“是我,你不是要喝酒么?我跟你比。”
阿術道:“口氣不小,那你要小心了,千萬別喝醉了躺在我面前,否則我一掌拍死你,為我二師兄報仇!”
江白羽說道:“你也小心別喝醉了,這里是我們大宋的地方,小心喝醉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董公公派人取的劍南燒春回來了,數名小內官在紅毯上擺了個紅木長桌,將二十個酒壇依次放置在桌上。
酒壇是剛從御窖提上來的,上面還扣著泥封,蓋著紅綢布,雖尚未開封,可濃郁的酒香已經四溢而出。
劍南燒春出自四川,乃是天下名酒,以高粱等五糧為原料,用最上乘的泉水和曲藥在百年窖池發酵中,道道工序嚴苛至極,自從李唐時期便已成為宮廷御酒,當朝亦視之為珍品,現任四川制置使劉整每年都會進貢五車數年窖齡的劍南燒春,供皇室享用。
趙昀將如此珍貴的酒水拿出來,可見他對此番較量的重視,對于蒙古使者的狂妄,他已不能再忍。
趙昀當然也未曾見過江白羽,但既然是自己兒子保薦的人選,就姑且信之。
江白羽端起一壇酒,扯掉紅布拍開泥封,濃郁的酒香瞬間飄散四溢。
“好香的酒。”江白羽暗自感嘆,他從小就會喝酒,這些年各式各樣的酒都品嘗過,但酒香如此濃郁的極品貢酒,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光是江白羽第一次見,在座的文武百官們也都未曾見過,他們有的也喝過劍南燒春,但與這貢酒級別的劍南燒春是無法相提并論的,有的官員恨不得自己上去比試,不管輸贏,能嘗一口酒就值得了。
阿術也拍開一壇,冒出的酒香味嗡地一下熏了他一個趔趄,惹得眾文武百官哈哈大笑。
蒙古的馬奶子酒雖然性烈,但釀造工藝遠遠落后于大宋,酒液渾濁不純,遠不及劍南燒春這般精純。
所謂拼酒,就是兩個人一壇接著一壇喝,看誰先倒下或者認輸,規則簡單明了,在座的文武百官們都是裁判。
江白羽舉起酒壇往嘴里倒去,酒液入口醇厚清冽,尾香綿長甘甜,入喉下肚不辛不辣,果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在眾目睽睽之下,江白羽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喝干了一整壇酒,將酒壇穩穩放回桌上,贏得了滿堂喝彩。
阿術不甘示弱,也高舉酒壇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拿袖口抹了抹嘴,不屑道:“這酒聞著香,喝起來不過如此,味道和剛才那破酒比強不了多少。”
“那你再喝一壇試試。”江白羽說著又抓起一壇酒,干凈利落地一飲而盡,他從小養成的好酒量,今天可以充分發揮出來了。
二人一連喝了三壇,江白羽沒什么過激反應,而阿術卻已經腿腳有些搖晃,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