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蒙古鐵騎的戰力遠遠超出大宋朝廷的預期。
短短半個月內,京湖戰區連丟八座重鎮,軍隊傷亡甚重,賈似道不得已放棄主動出擊的宏偉想法,轉而退守EZ尋求自保。
而川蜀戰區的劇變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在建安王的軍隊抵達之前,川蜀第一名將,四川制置使劉整忽然放棄抵抗,獻瀘州十五郡,戶三十萬投降蒙古,被蒙哥大汗親自任命為夔州路安撫使,聽命麾下,將殺敵的矛頭對準了自己人。
一時間,川蜀防區半壁江山盡失,軍民哀聲遍野,戰況岌岌可危。
據傳,劉整投降之事傳入大宋朝廷后,上下嘩然,罵聲四起,宋帝趙昀更是覺得天塌了半邊,號啕痛哭,多日不愿上朝。
建安王得知此事后,在軍帳之中良久不語,當晚吐血一升,大病三日。
而后,興元府都統制王堅,副都統張玨,與建安王一道收斂殘軍,退守川蜀最后的軍防重鎮——合川釣魚城。
戰事不利,滅國之憂浮上每個人心頭,大宋上下一片人心惶惶,面對無往不利的蒙古鐵騎,除了低頭求和外,唯有期盼奇跡降臨。
……
同是五月,揚州城外,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風塵仆仆的身影。
曾經的淮左名都,在經歷了連年的戰亂后,已是四顧蕭條,廢池喬木,戍角悲吟,遠遠望去,好似空城一座,再也沒有了曾經“煙花三月下揚州”的繁華盛況。
江白羽駐足城外,感嘆道:“這揚州城,與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經過在鄱陽湖漁村的多日修整,江白羽已經逐漸恢復,貫通沖脈的他,武功較之前有了極大提升,實力更上一層樓。
他和允兒此番從鄱陽湖來到揚州地界,是因為還有一件建安王囑托的要事需要辦。
允兒望著眼前的城池,面露悵惘之色,有些出神。
“怎么了允兒?”江白羽見允兒神色有些悲傷,便問道。
允兒幽幽一嘆,緩聲問道:“羽哥哥,我知道你的祖籍是建康府,但你知道我是哪里人么?”
“你么?”江白羽還真沒關心過這個問題,想了想后揣測道,“你的祖籍當然是幽云十六州,但聽你說話的聲音,卻又像是土生土長的臨安人。”
“不,都不是。”允兒搖頭道,“我的家鄉,就是這里。”
江白羽驚訝道:“揚州?真的么?我從未聽你說起過。”
允兒道:“我就是揚州人,只是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這里,眼前這座城,就是我的故鄉,可惜,這么多年沒回來過,我都已經快忘了它的模樣。”
看著滿面思想愁緒的允兒,江白羽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憐惜愛意,眼前這個穿著舊衣裳的揚州姑娘,讓他越發沒有抵抗力。
二人說著便緩步前行,在城門前驗過了建安王親自給的通關文牒,順利入城。
城內比想象中熱鬧很多,二人問好了路,直奔東關街而去。
江白羽離開臨安后,身上還帶著兩個建安王囑托的任務,一件是去武林會盟探聽虛實,另一件則是送一封信給花間堂的幽蘭夫人。
武林會盟被八思巴攪得一團糟,虎頭蛇尾而終,江白羽的第一個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如今他來到揚州,正是為了完成建安王的第二囑托。
蒙古鐵騎犯境,劉整獻城投降,建安王馳援川蜀這些事,江白羽已經聽說,他能做的,就是幫建安王辦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花間堂就在揚州城中。
堂主幽蘭夫人早年間經營生意,依靠京杭運河在揚州賺錢起家,便斥重金買下了先賢歐陽修所筑的平山堂,更名為花間堂,從此這個武林中乃至整個大宋最富有的門派,便扎根于揚州。
越往城里走,便越熱鬧,可惜比起暖風熏得游人醉的臨安,差出好遠。
二人邊走,便買了些揚州的特色小吃解饞,江白羽又要了涼酒釀喝,美食和美酒洗去了他們趕路的風塵。
東關街是揚州城的最中心,也是最繁華的地段,穿過東關街,便是花間堂了。
二人很快便到了東關街的街口,卻發現整條街都十分蕭條,一個過往的百姓都沒有,反而有不少身著統一綾羅衣衫的帶刀女子來回巡視。
這些人并非官府中人,而都是花間堂的弟子。
江白羽跟附近的人打聽,才知道后天是花間堂堂主幽蘭夫人的五十壽辰,花間堂上上下下都在為過壽做準備,東關街也隨之戒嚴。
站在東關街前,允兒問道:“羽哥哥,咱們怎么樣才能見到幽蘭夫人?這樣的人物,恐怕不是咱們說求見就能見到的。”
建安王和幽蘭夫人素來交好,之前從臨安走時,建安王只給了江白羽一封書信,并沒有告知其如何拜見幽蘭夫人,或者給一件二人之間的信物,如此來說,求見幽蘭夫人,確實是件有些麻煩的事情。
“沒關系,咱們報上建安王的名號,直接登門拜訪吧,花間堂是以經商起家的門派,門風應當比較開放大度,跟那些規矩繁雜的名門大派還是不一樣的。”
江白羽攜允兒走到東關街街口,那里正有四名花間堂的弟子站崗把守。
那四人明明看到有陌生人上前,卻仍舊紋絲不動,好似沒看到一般。
江白羽在四人身前一丈處站定,拱手道:“在下江白羽,封建安王之命來此求見幽蘭夫人,有要事相商。”
那四人卻充耳不聞,一個個昂頭望著前方,絲毫沒有搭理江白羽的意思。
江白羽不以為意,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結果還是沒人搭理他,江白羽覺得自己面對的似乎是四個啞巴。
允兒有些不滿道:“這些人好沒禮貌,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就算不讓見,也應當說句話吧。”
“說誰沒禮貌呀?”
清脆的聲音傳來,一個年輕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東關街上,朝二人走了過來。
江白羽見了來人微微一怔,沒成想還是位熟人。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花間堂的女殺手玉娘。
玉娘今日身穿背子素衫,著了淡妝,不似那日畫舫上妖嬈勾人的姿態,也不似那日南苑打斗時冷面冰霜,一顰一笑恰到好處,那模樣讓人瞧在眼中,心里便覺得舒服。
迎著二人的目光,玉娘走上前來,屏退了身后四名花間堂弟子,嬌笑施禮道:“江公子,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