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云當然不是第一次見華昭明。
幼年的時候,他是張家二房嫡長子,是南湘長公主的長子。舅舅是當朝皇帝,姑姑是最為受寵的嬪妃,姑奶奶則是當朝的太后。可以說,張風云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閃光點,走到哪里都是最為閃光的存在。
而且因為華飛月和宮中的女人們關系都不錯,所以張風云在宮中的人緣一向都極好,各宮娘娘和年紀稍長一些的皇子皇女,對張風云都很不錯,那些年里,張風云每個月都是住在宮里面的。
那個時候的華昭明,和眼前這個相去甚遠,一點架子都沒有。
多年沒回來,果然很多東西都已經變了。
張風云看著站在大殿之中的舅舅,心中感慨良多。
乾明宮的正殿名叫勤政殿,寓意是天子當勤政愛民,不可昏庸度日。但是殿內卻修建的綺麗非常,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十分壯觀。
大殿四壁上勾畫著龍鳳麒麟,還有一條浩蕩無邊的冰河,盤旋在種種瑞獸之間。
這些都很好看,令人震撼。
但是張風云卻連看都沒看這些,他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大殿中間的那道身影上。
勤政殿不是大朝殿,不是養心殿,不是上書房,而是皇帝的寢殿。
所以殿中沒有龍椅,卻有一道各開了前殿與后殿的屏風。
張風云認識這扇屏風,十年之前大月氏國前來朝貢,以一道錦繡山河屏風為壽禮慶賀朝華皇帝鼎盛千秋,這是這一扇。
這一扇屏風是用大月氏國獨有的沙海白玉制成的,有聚靈之功效,對修煉頗有好處。
兒華昭明,就站在這道屏風之前,背對著張風云站著。
他的身影落在張風云眼中,無比高大。
如高山之淵,如無盡之海。
這種氣息張風云昨天剛剛見識過一道。
所以他心中有些震驚,有些平靜。
震驚的是,以他舅舅這個年齡,竟然已經是圣賢境的高手了。
平靜的是,這道氣息雖然寬廣宏大,但是卻很平和,沒有敵意。
要說今天的覲見不是刻意的,張風云自然不信。
但是如果這次會面安排的刻意,那么此刻舅舅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很有琢磨的必要了。
“舅舅,我來了。”
沒有敬稱,沒有大禮。
張風云就這么隨便的說了一句,和平時那個謙和有禮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如果有某些老臣在這里,一定會言辭激烈地呵斥他。
但是現在,張風云需要用這種方式確定一件事情。
皇室對他的態度應該是拉攏,繼續加固彼此之間的親緣關系,但是也難保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這些想法在張風云的腦子里面過了很多遍。
在外人看來,他身后站著的不只只是張家,還有一位不知名的神秘強者。
這位神秘強者不僅僅實力不俗,更是一位神醫,人脈可能也會很恐怖。
但是張風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所謂在他背后那個神秘高手,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情,他壓根都沒見過那位神醫的面。
空氣中彌漫著寂靜的氣息。
華昭明沒有說話,張風云也沒有繼續說什么。
舅甥二人就像是在較勁。
但是張風云又不傻,才不會去和一位圣賢境的高手較勁。
他往前邁了一步,下腳的時候用力有些重,發出了很大的一聲響。
華昭明突然有了動作,像是從夢境之中被喚醒了一般收起了氣息,轉過身來,神情有些慵懶。
張風云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華昭明就已經來到了張風云的眼前。
“都已經是大小伙子了!”
華昭明在張風云的肩膀上拍了拍,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藹的長者。
“勞舅舅掛心了。”
張風云心中稍定,和華昭明答了句話。
“我今天叫你過來,其實只是想看看你,也沒有什么事情。”
華昭明開口說道:“不過既然來了,就多呆一會再走吧,不如陪朕下一局棋?”
“都聽舅舅的。”
“那就好,來吧,朕昨夜和你姑姑下棋,還剩了一局殘棋,你來看看。”
華昭明邊說邊抄內殿中走,張風云也就跟在后面。
現在看來,皇室這邊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張風云嘴角帶著一抹笑意,做到的棋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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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年了,你的棋藝還是那么差。”
天衍界外,一顆距離天衍世界不算是很遙遠的星辰之上,一個紫衣男子和一個魁梧壯漢分坐在棋桌兩旁,另一個白袍老者侍立在紫衣男子的身后。
“我又不喜歡棋道,自然比不過你。”魁梧男子說道:“不過你明明也不是修棋道的,為什么棋力卻這么強?”
“棋道畢竟是小道。”紫衣男子回道:“只是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像你我這種存在,難道打發時間還要靠下棋?”魁梧壯漢有些不解,他一向沒有什么空閑時間,除了公務之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修煉了。
雖然到了這個級別在努力修煉也未必能再進一步,但是有的時候,他不修煉都不知道干什么,因為總有后來的人修煉到這個級別,但是資源的總數就那么多。
紫衣男子悠悠說道:“我們斜陽神殿人丁稀少,不需要爭搶什么,比你們可輕松多了。”
“說的也是。”魁梧男子嘿嘿一笑:“不過你們神殿的那位大人不是一向無欲無求的么?這次怎么會把心思放到這里。”
“神座的行事自然有神座的原因,我怎么知道。”紫衣男子漫不經心地說道:“更何況,就算我知道,你敢聽么?”
“當然……不敢,我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從來不打聽自己不該問的事情。”魁梧男子說道:“但是你們真有把握?”
紫衣男子落下一子:“自然有把握。”
“我知道你們神界的人都強,但是我們這一波人畢竟也是圣山出來的,更何況你們來的只有兩個人。”魁梧男子思忖片刻落子:“守著天穹的那個巡察使,你們可沒有什么力氣去對付他。”
“神座本來也沒有對付他的意思。”紫衣男子笑了一下:“這件事你就不要問了,還不如想想這里的事情。”
壯漢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原處,光棍地認輸。
“這里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反正我還有兩百年任期就滿了,你們也就剩下這兩百年的時間了,你都不著急,我急什么?”
“說的也是。”紫衣男子對贏了棋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抬頭看著對面的壯漢說道:“我從神殿里帶了點好酒出來,要不要一起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