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清晨依然清涼,充斥著晨霧和露水。
張風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收起來修煉的架勢,結果一邊張西來遞過來的毛巾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少爺,云皎姑娘在那邊等了您好一會了。”
“嗯,讓她過來吧。”
得到張風云準許之后,張西來才朝著軍帳的方向揮了揮手,不多時,一襲白衣的云皎便踏著晨霧走了過來。
“怎么了?不順利?”
張風云抬手一擺,張西來便悄悄地退了下去,獨留兩人在山頂之上密談。
“解毒的過程倒沒什么問題,她體內被種下的不過是最普通的食命毒,雖然罕見但是解起來并不是很麻煩的事情,經過這一天一夜的調理也就差一點余毒還沒清了。”云皎匯報完了情況,卻像是還沒說完話一般,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在我面前沒有那么多規矩。”
云皎點了點頭,沉聲問道:“莊主真的放心她?我擔心……”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問這件事,當時正好趕上了這件事情,我也就沒有和你說過這個決定,但是這件事我是有把握的。”
“但是我實在是不放心,她手上那串鈴鐺并非普通的靈器,昨天晚上我動手清理她體內的毒種時,那鈴鐺竟然還有傷我的力量,我實在是有些擔心,她畢竟……”
“畢竟是姚家培養出來的殺手,沒有查清楚的時候并不可信,你是想說這個吧?”
云皎的心思被張風云一語點破,也不辯解,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張風云有心提點云皎,這丫頭雖然修為頗高,也通曉許多謀算詭計,但是到底處世經驗沒有那么多,要是琴姑和簫郎在這里,必然不會有這種疑慮。
“秋夢這個人,究竟來意是什么,我并不在乎,哪怕她所說的都是謊言,是借秋海棠死之前所留的那些遺言設下的一個苦肉之局,我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云皎很聰慧,有些話并不需要說太多便能通透:“莊主的意思是,姚家這一次必然會蕩然無存,所以依靠著姚家的秋夢必然會無所依靠,而以她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致莊主于死地么?”
“她對我半分威脅都夠不上,你覺得她的鈴音詭異莫測,只是因為這世界上的音攻之術早就已經斷了傳承,琴姑和簫郎又沒有和你真正的交過手,你對這種術法并不了解而已。但是我對這種術法并不陌生,更何況我與音樂天道有同盟約定,它自然會保護我不受任何音攻之術的傷害。”
“是,屬下明白,只是莊主何必要在這一國之內找?”云皎隱秘地看了一眼軍帳,言語中還是有些別的想法:“大陸這么大,有相應天賦的應該不少。”
“我相信緣法,從我獲得了新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人一直在告訴我,我身上有許多和命運交織的地方。”
“我聽說過,您和他們說過的那個小明的故事。”
張風云刮了刮自己的鼻尖,略有些尷尬地說道:“不自戀的說,我身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夠用常理度之的,我的命運更是如此。”
云皎暗自贊同,自家的這位莊主的確是打破了很多常理。
但是,常理這種東西既然是常理,就一定是一個很常見的現象,而其中的那些偶然,很難說真的可以長久。
“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跟在我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很多事情上我也都不瞞著你,你也看到了這大陸遠遠沒有它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風平浪靜,而且我們將要面對的,畢竟是那座大山。”
“幽冥山么?”云皎想了想,又問道:“可是如果他們真的覺得莊主的存在對他們不利,為什么一次次地送些沒有意義的蝦兵蟹將來對付您呢?直接以雷霆之力將您……不就好了么?”
張風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個新的。
“假設你的命中注定要出現一個宿敵,你現在已經知道了ta在哪里,你是選擇現在動手除掉他,還是等他成長起來再一次性解決掉?”
“……”
云皎沉默片刻,終于做出了選擇:“我大概會等。”
“這就是了,其實在很多傳奇小說里面,那些主角都是這樣,明明反派可以將他們扼殺在萌芽中,但是一定要送他們成長起來,然后被壓制致死。難道那些反派傻么?他們當然不傻,等待一個人成長起來,期間可以時時刻刻了解他的成長趨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扼殺掉等待新的敵人出現,雖然看起來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這其中要耗費的精力之多其實并不容易。”
“莊主,這是在自比為主角么?”
云皎聽完這一番話,掩著嘴輕輕笑了一下。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吧,但是主角這種東西,我沒有什么太好的感覺。”張風云若有所思,看著漸漸散去的霧氣和霧氣后面的軍營:“這個世界的法則既然是弱肉強食,就一定也會奉行另一條法則,你知道么?”
“莊主是想說,勝者為王吧?”
張風云點了點頭,將雙手背在身后,直了直自己的身子。
他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衫,頭上束扎著一條淡藍色的發帶,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文弱俊雅的書生,站在山頂上俯視著世間萬物。
“勝者為王,首先要做的就是勝。所謂勝,并不是要做到武力壓制,如果能夠收獲人心,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畢竟,勞心者治人。”
“屬下明白怎么做了。”云皎躬身正準備退下,忽然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張子汐派遣靈鴿給自己送來的一封信:“對了莊主,昨天晚上子汐給我送了封信來。”
“哦?說了什么?”
“和屬下倒是沒有什么關系,她在信中托我問您一句,您身邊多了這么些女下屬,不用和蘇煙姑娘報備一下么?”
張風云聽完,剛準備抬起來的手硬生生地頓住了:“這是我和蘇煙的事情,不是她應該問的,她也一向不關心這些,你且回信問問她,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