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還有些涼意,雖然已經是冬日,又是在這極地之中,可到底是在女媧神族的族地附近,四季長春的地方,這寒意倒是有些罕見。
迷梟坐在南方朱雀位上修煉著,離張風云把自己埋起來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山外的凡人們,大概都已經在籌備還有月余就要到的年關了吧。
他不知道張風云現在的情況,只能憑借張風云本體的狀態推測一番,當初的那些事情,他到底不能全然知曉。
四象陣遠處的山坡生長著一株古老的柳樹,樹下忽然多出了很多身影,圍在一起看著四象陣這邊竊竊私語,這些身影或坐或立,數一數剛好九個人。
有人背著琴,有人執著棋子直欲落子,有人吹著一根頗具古意的洞蕭卻聽不見聲音,有人手里拿著長劍,劍光流轉卻又沒看到長劍有什么動作。
“過了這么久了,我還以為風洛公子不會出現了。”
迷梟的聲音飄飄搖搖傳到青樹之下,那些身影忽然晃動起來,最后盡歸于最中間垂頭盤膝靜坐著的那道身影之中,而后緩緩抬過頭來。
一陣清風微拂而過,柳樹枝條飄動簌簌作響,風洛的身形在風中散去,如同一道幻象。
迷梟回頭望向云海,眉尖微微蹙起。
……
……
“現在還不是時候。”
風洛刮了刮翼蛇的蛇腹,眼睛直直的看著地面。
南詔國的地下是大地之心的所在之處,這塊大地之心是當年洪荒大陸的大地本源破碎之后的碎片之中最大的一塊,妙用無窮,作為女媧神族的人,風洛多少能感受到大地之心的狀態。
大地之心的反應何其親和,哪怕是面對族長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狀態。
“這就是差距啊!”
風洛默默感嘆了一下,作為一個修行界的特權階級,這種被別人用特權比下去的感覺真的好不舒服。
“那什么時候,才是時候啊?”
翼蛇努力讓自己的豎瞳之中流露出無辜和求知,然后看著風洛賣萌。
“那就要看看,那個洛先生到底在大地之心里面放了什么了。”
……
……
張風云抬腿邁進了光團之中,然后世界倒轉。
他輕輕抖了抖手,一柄折扇出現在手里面,和山河扇沒有什么兩樣。
這柄折扇自然是張風云幻化出來的,雖然山河扇是本命靈器,可因為境界不夠的原因,還是不能將本命靈器在神魂狀態下召喚出來。
他握緊扇柄,卻沒有把扇子展開或者插在腰后,因為他發現自己站立的地方,已經變成了黑黃色的泥土。
把扇子握在手里是張風云的戰斗狀態,而且,這里是一片荒原。
在這片荒原之上,無數人手持著兵器,仰著頭,看著天穹。
天空上面有無邊無際的黑色向這邊蔓延過來,仔細看去才看清原來是黑云,從云后透出幾抹光亮;再認真地看看,便能發現那其實是戰斗之中散發出的余波,只是戰斗的參與者們太多,所以會有這種景象。
戰斗的畫面忽然定格,然后恢復正常,只是張風云的感覺出現了些變化,那些畫面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
“好像是,全息投影一樣的東西啊。”
張風云喃喃道,然后又泛起些許疑惑:“全息投影……是個什么東西啊?”
穿著黑色長裙的少女輕飄飄地飄落下來,落在張風云的身前,這個人給了張風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覺得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孩。
于是他走了過去,想要看到對方究竟長什么模樣,可是無論他怎樣轉移位置,都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事實上他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轉移過身體。
剛才那種被動接受無法自主的感覺,又出現了。
不過這次的感覺來的突兀去的也突兀,在他的感知里面只持續了短短一瞬,便已經被后面出現的人打斷了。
跟在少女后面出現的是四個少年,一個穿著黑色的長袍,另外三個穿著純白色的長袍,只有其中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少年,張風云看的真切。
畢竟這張臉,他在鏡子中見過很多次。
如果這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那么這些人又是誰呢?
張風云這么想著,卻沒有發現有數道銀白色的絲線從他的腳下悄無聲息地纏了上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在了那些人的身邊,以他的視角觀看著這場只有他一個人看著的戲。
黑衣少女背對著他,抬手指向正在占據整個天穹的黑暗,說道:
“看,天黑了。”
張風云——幻境中的他——也抬頭望去,說道:“是啊,天黑了。”
站在張風云旁邊的人轉過頭來,張風云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他是自己見過的那個神醫,這時候的他雖然還是一個少年郎,卻已經很是成熟穩重。
洛天臨側著頭看著張風云,問道:“師弟,在光明與黑暗之間,你會選哪一邊?”
張風云想都沒想就反問道:“為什么要選?”
黑衣少女背對著張風云問道:“我記得你曾經是選過的,現在怎么不想選了?”
張風云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附著的身體已經張開了嘴,說道:
“當初選是因為必須要選,所以隨便選了一個,現在沒有必須要選的壓力,我又何必要選?”
“有道理。”
聲音來自身后,張風云沒有轉過身去,但是說話者的臉孔,已經在心中浮現了出來,是個很敦厚的少年人,看著甚至有些像沒長大的小孩子,他用一種特別嚴肅認真的語氣回答道:
“不過要我說,我會回答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張風云開心地笑了起來,洛天臨和另一個長得十分英俊的少年也笑了起來。
那個英俊少年張口,朝著黑衣少女說道:“大師姐您看,我就說過,他們根本不會做這種選擇。”
“師伯的弟子,風云算是大弟子,他是什么樣子,你們兩個小的便是什么樣子,這也算是、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