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海夫人以后,姜可就有點兒懷疑海夫人和李不言的關系了。
但是到底是個姑娘家,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這位海夫人是不是駐顏有術啊這么厲害的?但是一想到水肜和洛川的態度,她又覺得好像不是這么簡單的一回事。
事后她問李不言,李不言果真很是干脆利落的承認了:“她當然不是我親老娘了!”
“小生親娘人早沒了……大概一年前吧,我也是來此地尋找英杰令,本想去湊個熱鬧,結果發現這位生了瘋病的海夫人。你們懂的,醫者仁心,況且還是這么稀罕的柄,小生定是要留下來鉆研一番。”李不言苦不堪言,悔不當初,“當初海夫人剛沒了兒子,整個人精神又恍惚的很,逮著我就叫兒子。當時為了照顧病人情緒,小生也便順著她了,結果沒想到啊,這一叫,將將那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黃毛丫頭叫了一年多的親娘!”
他目光戚戚看向遠方,感嘆道:“親娘咧!她手上掌有英杰令,本身功夫便很是不錯,再加上還是城主夫人,竟然生生用這座城將小生給困住了……小生心里苦??!”
李不言言語凄凄,目光沉痛,向著姜可和洛川剖白自己的心跡。本來他倆也該表示沉重一下的,但是姜可忒想笑。
洛川更是不留嘴,他好像看李不言一直都有點兒不順眼,冷哼道:“我早猜出來了,你那就是活該!”
李不言苦笑:“洛兄……”
姜可心中大為驚(八)奇(卦),道:“你怎么知道的?”
洛川看她一眼,很是傲氣:“公子我生的如此相貌,是因為我爹和娘都生的很好!”
姜可:“……”
這人為什么要夸自己?
雖然說也并沒有夸大吧……
其實李不言也生的很是好看,周身又時常帶著一股子書生氣,整個人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海夫人雖然不算是極驚艷的美人,卻自有一種素雅的風態。所以說也不知道洛川是怎么給看出來的,總歸他這個人很神奇就對了。
姜可摩拳擦掌:“我今夜去海夫人那里探探虛實!”
洛川一笑,扇子“啪嗒”一聲敲在她肩膀上,道:“那海夫人功夫不差,又有些瘋病,到時候若是發現了你,下起手來沒個輕重,傷著了怎么辦?”
李不言連忙補充道:“她早好了,現在就是裝的,她是故意要將我留在岐山!”
洛川看也不看他,只是對著姜可很是放蕩的笑:“不怕娘們會打架,就怕娘們有文化!她要是沒瘋那更不得了,想個陰招能玩死你!”
姜可皺眉,她對洛川說的話很是不滿意,但是一想也覺得沒錯,于是皺眉道:“那豈不是無法了?”
洛川笑瞇瞇看向她,眨眨眼,面上浮現繼續期待:“辦法還是有的,不過得等到你我今夜共處一室的時候才告訴你!”
姜可唇角一抽,她雖然知道洛川的意思,但還是有種要打死這貨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是夜,客房。
姜可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復雜的印結。她身上通紅一片,周身上就像是有著熾熱的火舌一般緩慢的舔舐而上。氣息卻并不像往常那樣沉穩,周身涌動著的內力像芒刺一般不斷刺激著各處大穴——姜可感覺自己快要爆了。
她沒想到學焚天功是這樣煎熬的事,這還是第一次,往后還有無數次要加緊練功的夜晚。姜可幾乎要支撐不住,她的意識在快要崩潰的邊緣頻臨,可是每每要墜入深淵的時候,她就會想起姜無缺,她的哥哥啊,還在等著她回去!
……還有洛川,她答應了要保護洛川回家的。
姜可咬緊了牙齒,額上大滴大滴的汗液滲出來,還不待掉落就已經完全被蒸發,她終是一個乏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沉沉暈了過去。
洛川就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床上,支著下巴靜靜看過來,饒是看見姜可支撐不住暈倒,他的面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很是冷漠。
鳳棲洛家的人自小練的是焚天功,體內的內功心法也走的是剛烈灼熱的路子,自然不會有如此痛苦,而外來人則不然。焚天功極是霸道,像是想修煉,那便容不得有別家的雜路子。像姜可這樣半道子開始修煉的,定然得是要遭些罪,要先一點一點由焚天功將自身原本的內力全部焚燒煉化,然后才算是有了修煉焚天功的基礎。
可烈火焚身之苦又豈是好受的?洛川冷哼一聲,再看向姜可的時候,眼神倏忽陰沉下來。
他雖也姓洛,但他是不一樣的,烈火焚身的痛苦,他再清楚不過了!
夜色陰沉下來,房頂上忽然傳來“咯吧”一聲脆響,洛川冷冷抬頭:“雖說來者是客,可姑娘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房頂上的人苦笑,她本來呼吸極淺,身姿又極輕盈,卻還是被洛川發現。
不多時,門口便傳來兩聲敲門聲。
洛川將姜可先是安頓到床上,擰了濕帕子給她擦臉,方才因練功而通紅的臉上此時慘白一片。沒了白日里眉宇間的波瀾不驚和冷傲,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洛川給她嘴里硬塞了一丸藥,也沒管她磕不磕的進去,會不會給嗆到了。他想了想,還是“貼心”的將姜可一頭頭發全部散開,又仔細給捂了被子。
外頭的姑娘等的時間已經久了,洛川開門一瞧,果真是水肜。
屋外月光灑進來,照的洛川的臉上薄霜一般的冷漠。水肜期期艾艾看過來,她不知道這位白天還和煦如春風的洛公子到了夜里,怎會像一個冷面閻王一樣,只是對上他的眼神就會讓人心悸。
洛川微微側了側身,將房門擋?。骸耙股盍?,不知道姑娘前來可是有要事?”
水肜看不見屋內的光景,她垂下頭,攢著腳尖,悶聲道:“公子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這個要求提的很是不合理,不光洛川覺得不合理,水肜出聲的一瞬間,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不等洛川回話,就已經通紅了臉龐,連連擺手:“洛公子,我說笑的……我來找你,其實,其實是想……”
水肜咬了咬牙,繼續道:“我也能幫你們拿到英杰令,只要你們別讓李不言離開這里!”
洛川挑眉,覺得事情似乎發展的有點兒復雜,他沉吟著開口:“李不言的去留,其實全在他自己,別人是半點兒做不得主的?!?/p>
“再者說了,”洛川意有所指往房內瞥了兩眼,曖昧一笑,道,“你和我說是半點兒作用都不起的,我只是一個小跟班,里頭躺著的那個才是真真的大佬。她本事大,功夫高,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實在是做不得主的……要不這樣,我明兒個幫你問問她?”
其實虧得姜可睡得熟,要是聽見洛川在這里張了口亂說話,指定得兩掌對著這貨的天靈蓋拍過去!
但是水肜還是唰得慘白了臉,雖然洛川從未說過他和姜可之間的關系,可是夜已深,兩人卻還在同一間房里,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她嘴唇顫抖幾分,還是問道:“洛公子,你和姜小姐,兩人是那種關系嗎?”
“哪種關系?”洛川一愣,接著靦腆一笑,兩只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狀,將其中深藏的陰險與狡詐盡數遮掩,“我倆就是普通關系啦,普通的‘朋友關系’!”
他在“朋友關系”四個字上咬了重音,但是水肜若是想不到別出去,那是真就是奇了怪了。小姑娘咬咬嘴唇,眼睛里頭水光瀲滟,道了一聲“告辭”便提溜著裙子飛快跑了。
今夜月色正好,涼風習習,不睡的人也有很多。
洛川抬眼看月亮,詩興大發:“哎,你看這個月亮它又圓又黃,就像李不言這人他又奸又詐!”
暗處有人尷尬的咳一聲,洛川終于等到了他今夜的第二位客人。
李不言晃著手里頭的扇子,顯然是尬到了,沒話找話道:“好濕好濕,早就聽聞鳳棲洛家的二公子是陽春白雪之人,今日一見,果真是……呃,名不虛傳?。 ?/p>
“虛偽!”洛川冷哼一聲,“說吧,這大半夜的一個兩個都不睡覺的跑過來是干什么來了?”
李不言眨眨眼:“我就是寂寞了,想過來找我救命恩人談談人生?!?/p>
洛川將房門牢牢實實的擋住,翻一個白眼:“不歡迎!”
李不言也不惱又道:“那我找你談人生也行,反正都是一樣的?!?/p>
“我不樂意!”洛川皺皺眉,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這大半夜的要是被人看見了,還要以為咱倆有點兒啥呢!”
李不言一副書生的孱弱樣,溫溫和和一笑,果真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在掌心敲敲折扇,回身笑道:“我說你這人,你怎么這么囂張啊,我一針就能扎死你信不信?”
談笑間殺氣隱現,氣氛陡然凜冽起來。
洛川微微側過臉,月光照在他臉上,漆黑的睫毛投下陰影,漂亮的眼珠子里也逐漸氤氳了殺氣:“你可以試試?”
要說這人也真是囂張吧,在別人家里說著要殺死主人這樣的話,怕也只有他洛川能生出這樣的想法了。
洛川一笑,稍稍收斂了一些:“不過你雖有這樣的本事,卻想必還沒有下定決心吧?”
李不言撇撇嘴,甚是無趣,他又轉身走了,丟下一句話:“醫者仁心,小生我可是一個大夫啊!”
長夜漫漫,洛川仰天長嘆一口氣,今夜能睡一個安穩覺的,怕也只剩下姜可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