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焚天功,姜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修煉這個。焚天功是至陽至烈的心法,而女子體制屬陰,修煉此功本就是難上加難。再加上姜可從小修煉的也是天下第一莊祖輩傳下來的頂級心法,自身內力也是霸道至極。
和焚天功能相融還好說,一但出現抗衡或者排斥現象,那后果真是可怖至極,至輕都要落得一個筋脈盡斷的結果。
其中風險洛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卻刻意隱瞞了姜可。
人貴有自知之明,洛川不是什么好人,他自己是一清二楚的。他現在是虎落平陽龍困淺灘,自然是得尋一個安身立命自救的法子。這個時候,姜可來了。
他已經探過了,姜可這人的功夫深不可測,她表現在外的內力已經很是磅礴了,而她內里好像還另有著一股力量,像是被人刻意給封住了一般……而洛川的目的,就是這股未知的力量。
洛川功力盡散,但這其實只是表面現象,只要有同門心法的人助他打通體內陰陽,一身功力自然可以再拾回來。
姜可就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洛川既害怕姜可知道其中風險說是不練了,又害怕姜可真的練出來了什么問題,次次姜可收工以后,他都要偷著給她喂藥,就是怕出問題。
可是這次卻很不好……洛川坐在床上,穩穩支著臉,眉稍間不自覺起了一絲波瀾,姜可以往必定是會熬不住要暈過去的,這回卻并沒有。雖然仍是被焚天功熾熱霸道的內力沖擊的很是痛苦不堪,但是她已經開始適應了!
姜可收回手,緩緩睜眼一剎那間,一道火光倏爾隱逝。洛川面上一絲驚駭一閃而過,不是吧,這個女人已經掌握了焚天功個中奧妙了嗎,這著實有點兒太快了吧?
姜可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頗有些不解:“我每天這樣連有用嗎?怎得感覺半分長進都沒有?”
“就好比大海中注入細流,你自身根基不弱,效果自然是微乎其微。”洛川從床上站起來,老實道:“在初期,焚天功只能同化你體內的內力,不過算是一個入門罷了,自然作用不大。”
姜可皺眉:“照這樣說,你這功夫豈不很是雞肋了,等我練成之后不得十年八年了,我很趕時間的!”
頭一回聽見有人說焚天功雞肋,洛川覺的很是稀奇,他從兜里摸出一枚藥丸子給姜可遞過去:“話不能這么說,焚天功若真是雞肋,你此刻便不會與我結伴同行了你若真是想快點兒的話,那就吃了這丸藥,事半功倍的哦!”
姜可不疑有他,干脆利落將藥接過。
洛川眼睛閃爍,笑嘻嘻的同她打商量:“姜小姐,你現在算是我的鏢師吧,接我‘錢財’,替我消災,這城主府我看也不太安穩,不如今夜你貼身保護我,怎樣?”
洛川剛才有一瞬間的心虛,為了緩解這突如其來的心慌,他說這話完全沒有經過腦子,張口就來。但是姜可挑挑眉,思考片刻,竟然很認真的點點頭。
洛川一頓,心跳漏了一拍。
姜可從地上起來,剛站起來還有點兒氣息不穩,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住。洛川下意識伸手要扶,姜可擺擺手,稍稍站到一邊。
洛川喉間一梗,哂哂道:“我說著笑的……”
其實洛川這人有時候看上去沒皮沒臉的,但他其實面皮挺薄的。今夜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姜可方才練功導致周圍溫度過高,也許還有可能是因為今夜月色太過撩人,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血氣上涌,頭腦發熱,一張臉不用看肯定是通紅一片。
姜可正在翻自己的花布小包,不一會兒摸出三柄短刀,她蹬蹬蹬跑到床邊,將三柄短刀齊齊放到床中間,回身認真道:“你想睡床上還是睡地上?”
洛川下意識道:“床上!”
姜可“寵溺”一笑:“床上就床上,只要不越過這三把刀……我是你的鏢師,什么要求都會答應你,你感動不?”
燭影綽約,照的那刀刃上寒光乍現,洛川連連搖頭:“不敢動不敢動!”
姜可很是滿意。
不安分的夜。
少女馨香柔軟的身體就在刀的另一側,安靜沉睡著的樣子像是獨自盛開著的拜月之花,劇毒,又讓人沉淪。
洛川自然是睡不著,姜可的清淺的呼吸聲就在他耳邊,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的……姜可這個人,不像是會沉默著聽從別人命令……也許是有可能的,只是那個發布命令的人卻絕不會是他!
紙窗被悄無聲息的破開一個小口,渾濁的迷煙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姜可好像依舊睡得安穩,洛川翻一個身,在她耳邊悄聲道:“你是想睡死過去嗎?”
一只纖細又骨骼分明的手輕輕伸過來,緊緊捂住洛川口鼻,洛川一驚,剛想動作,手里頭就多了一個冰涼的重物——正是姜可方才放在床上的短刀。
姜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洛川不要亂動——她其實小看洛川了,洛川雖然內力盡失,但是手上的功夫招式還是在的,并且不弱。
洛川翻身而下,弓著身子,貓兒一般靈敏的伏在地上。他不知怎得,忽然間就不想被姜可小瞧了。
窗外三位來客看屋子里頭安靜如雞,半天沒有動作,自以為已經將兩人藥暈,于是窸窸窣窣悄聲翻窗進來。
姜可仍是沒有動作,感到一人拿著什么硬物在她身上重重懟了兩下,然后便要來掀她的被子,姜可咬牙忍了。聽一人悄聲道:“哥幾個,動作快點兒,大小姐就在外頭候著呢!”
“大小姐是誰?”
黑暗里,一道男聲忽然沉聲問道。
有人自然而然接道:“大小姐自然就是……”
他的聲音一凝,陡然扭曲。怎么回事,方才……問話的是誰?他原本要去掀姜可被子的手像是定住一般止在原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床上,不受控制的猛然瞪大。
姜可干脆自己掀了被子坐起來,慢悠悠問話道:“問你們話呢,怎得又不說了?”
那三人大駭,相互對視一眼,竟然不約而同對著姜可提拳砸過。姜可冷哼一聲,她話沒問出來,原本是不想動手的,看樣子,果真還是直接去找正主兒要來的方便一些。她速度極快,只是一道黑影閃過,聽得三聲“咯吧”脆響,那三人俱已經扶著手腕,慘呼不止。
“這里交給你了!”她話音未落,人已經閃身到房門之外。
洛川冷哼,短刀一顛一顛在手中不住跳躍,他還真是被人小看了啊,對著這群廢物,姜可都要先把人家手給廢了……洛川很是不滿意,他是發號施令的一個,姜可是他的“鏢師”,若他沒有樹立起絕對的權威,那到時候很定要被“鏢師”反咬一口!
姜可追出去的時候,只看見了在房頂上一閃而過的羽裙。她冷笑,已經看見了的獵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走的。
她腳下一動,人若穿林乳燕,輕飄飄便追著那人影而去。
那人背影看上去很是眼熟,她跑得很快,姜可費了一番功夫才堪堪追上去,只是要出手捉她的時候,才發現這人臉上罩了面紗,露出一雙含嗔帶怨的眼睛。
姜可一愣,忍不住問她:“姑娘,我是不是認識你?若是相識,你又為何要帶人害我?”
那姑娘不吭聲,左右見逃脫無法,索性一掌平平對著她拍過來。姜可側身閃過,扣住她的手腕,借力直直將她向前一帶,那姑娘站立不穩,竟然直接撲倒在地。
姜可忍不住一笑:“姑娘輕身功夫很是不錯,這手底下的招子卻是還差得遠吶!”
姑娘仍是不答話,伏在地上顫抖片刻,竟然從袖中掏出一柄軟劍,正對著姜可劈過來。她招式紊亂,持劍無力,姜可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她隨意閃過,只是納悶自己怎么剛出家門就招惹上了殺身之禍?
她自覺與人和善,平生路見不平時也拔刀相助,應該不會找惹上這些事非。姜可咬牙,將一腔憤懣全都寄托在了洛川身上,是了,肯定跟這貨脫不了干系,她自答應那人說要保護他之后,就該知道以后少不了這樣的事!
姜可心里頭陡然生出一股子不耐煩,那姑娘身影窈窕,拿劍砍起人來也文文弱弱不見長力,她越看越覺得眼熟,越看越覺得生氣。姜可伸手一指點上她腕間,那姑娘手上失力,長劍拿捏不動掉在地上。
姑娘踉蹌后退,姜可粗暴伸手,一把將她面上紗巾扯下。月光穿透云層,照亮一張如花似玉又滿是不甘的臉蛋。
姜可低聲嘆息:“水肜姑娘……”
“姑娘深夜來訪,卻并不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姜可輕笑,“我才知道,姑娘輕身功夫這樣厲害,想必那一日也并不需要我那多此一舉吧?”
水肜捂著手腕,淚眼盈盈別過頭,低聲道:“我……手下敗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姑娘雖然總是對著姜可橫眉冷對的,但是姜可還很看不得這樣一張臉在自己面前梨花帶雨。她握住水肜手腕,內力熨帖上去,將那處的酸麻感一點一點消去,漫不經心道:“何必要說的那么粗暴,論起身份,我沒道理對你下手,而且你那點兒本事,也沒有傷到我。”
水肜愣愣看過來:“你不怪我,要放了我?”
“為什么會這樣想,你既然已經對我們出手不利,那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姜可斂著眉,很不理解水肜說的話,“在城主府我不便出手,所以還是要勞煩你在你姨母那里,細細講清事情原委吧!”
水肜閉上眼睛,睫毛止不住的顫抖,她忽地苦笑起來,低聲道:“姜可,你和洛公子還真是像呢,面上看起來都是溫柔又和善,心里頭卻比誰都要狠……你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姜可挑眉,心道她怎么會和那貨像,她剛想反駁,身后卻忽然傳來一聲歡快的輕呼:“姜小姐——姜小姐——找到你啦!”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忒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