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誒——”

凄厲一聲長嚎劃破夜空，眾人俱是抖了三抖。偏眼瞧過去，就看見李不言長衫不整飛奔過來。

海夫人快步迎過去，殷切道：“為娘的乖兒子呦，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覺呢？”

李不言撓撓頭，道：“我這不是聽見你們打起來了么……”

海夫人忙道：“沒打沒打，比試算不得打。”

李不言笑瞇瞇點點頭，轉頭與姜可和洛川打招呼：“恩人，洛公子，別來無恙啊？”

洛川翻一個白眼，暗道能有什么恙的，更何況……他看看姜可，心里頭很是高興，更何況他的姜小姐還打贏了，沒丟他的臉，也沒丟自己的臉。

水肜輕輕咬了咬唇，她一直被忽視著，此刻卻閉了眼，忽然出聲道：“姨母，侄女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明日……明日再來請罪。”

海夫人眼眸稍瞇，還尚沒有開口，姜可便已經很是疲憊道：“既如此，在下便也先行告退了！”

她頓了頓，又對著李不言道：“公子，你的請求恐怕要恕在下無能為力了！”

李不言一愣，姜可卻已經扭頭就走。

遠遠聽見海夫人柔聲問李不言道：“孩兒，你拜托了姜姑娘什么事呀？”

李不言模糊的回答了一句，可是姜可已經走的很遠了，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洛川很快追上來，和姜可并排走在一起。洛川本來是個能說話的，但是現在姜可冷著一張臉，也不吭聲，氣氛很是尷尬，他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其實他心里頭是很奇怪的，怎么姜可贏了比試，還如愿以償的拿到了英杰令，反倒她還不高興了呢？

難道說是因為海夫人說的話，因為連他的焚天功會讓姜可減壽……或者說，姜可生氣的原因還是因為不能帶李不言離開這里？

怎么這才短短幾天，李不言那小子在姜可的心里頭就那么重要……比他還重要？洛川抿了抿唇，心里頭無端氣悶起來。

他這樣想著，便忍不住出聲問了三句：

“你怎么回事？”

“為什么要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

“你難道不想同我合作，不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嗎？”

姜可被問得一懵，洛川言辭犀利，無禮又……很越界，她先前是沒生氣的，現在心里頭卻好像涌上來一層無名之火。

她直直望進洛川眼中，冷聲道：“你莫不是在質問我？你是以什么樣的身份，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針……不，姜可眼中的是比針更冰冷鋒利的冰棱，毫不留情的、毫不猶豫的，直直戳進他的心窩子里頭。

“你就那么看重他的自由，他讓你幫忙你就幫，我讓你幫忙你就得好好思量思量是不是？罷罷，總歸我和你從一開始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洛川后退兩步，苦笑一聲，只覺得喉間發澀。他抿著唇，面上忽然決然起來，梗著脖子，鏗鏘道：“同盟者！既然你我之間還有交易，那你便不能隨性而為！”

姜可翻一個白眼，扭頭就走，壓根不想理這人。

洛川連忙跟上去，追問道：“海夫人要我們明日就走，你帶如何？”

“何必要聽她的，英杰令已然到手，解下來便不必再畏手畏腳。”姜可輕哼一聲，“何況答應了李不言的事情，食言了總歸是不太好。”

洛川臉黑了，暗自咕噥兩句：“你當這小小城主府真能制住李不言，那小子壓根就沒安好心！”

姜可一怔，斂眉道：“你說什么，大點兒聲！”

洛川嗤笑一聲，心道這位姜小姐真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放著眼前他這位陽春白雪的風流貴公子不好好巴結，倒是喜歡打聽那李不言的事情……真是讓人有種微妙的不爽快啊！他兩眼望天，一字一句道：“只有你這種初入江湖的小菜鳥，才會為李不言那種大尾巴狼瞎操心，他只說自己被城主夫人當做了大兒子，卻沒說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你‘救’下李不言，跟他回城主府，不過都只是那人的一個陰謀罷了！”

姜可閉眼聽著，心里頭無端涌上來一股煩悶。她初入江湖沒錯，卻并不想卷進那些所謂的江湖風雨中去，學會焚天功，拿下英杰令的名次，這對她來說就已經是足夠了。

“恩人，洛公子——你們怎么還不去睡啊？”

真真是巧了，正說著的，正主兒就來了。李不言面上很是興奮，好像看見姜可是一件多高興的事兒似的。

洛川挑唇輕笑：“李公子也很有閑情逸致的很，大半夜的到閑逛起來了。”

李不言笑著擺擺手，似乎沒聽明白洛川話中意思，他看著姜可，面上似乎又多了一絲羞怯，誠懇道：“本來是要去睡的，但是聽見了恩人的聲音，便想著來打個招呼，實在是……情難自禁！”

啊啊啊啊情難自禁你大爺！洛川簡直想撕爛這小子這副少年懷春的嘴臉，他氣血上涌，腦門發熱，不經思考竟然脫口而出道：“不好意思，我們阿可要去睡了，李公子也實在是來的不是時候！”

姜可用力閉了閉眼，聽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她心中的那股煩悶簡直要像溢出來一般。洛川的話就在耳畔縈繞，這兩人沒一個是安了好心的，都在謀劃著利用她……可她又何嘗不是呢？也許她從一開始就是想錯了的，一念入江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揚鞭打馬快意恩仇是江湖，陰謀陽謀血雨腥風也是江湖。

姜可揉揉額角，疲憊道：“你倆慢慢玩吧，我回去睡了。”

李不言原本被洛川氣的牙癢癢，此刻卻是一怔，愣愣道：“恩人……哪，做個好夢！”

洛川洋洋得意：“看我說了吧，你這小子忒沒眼色，阿可都要睡啊，你還過來打攪她！”

城主府今夜注定眾人難眠。只有月亮高懸天空，將一切盡觀于眼，卻什么也不會說破。

“我也要回去睡了。”洛川笑嘻嘻從李不言身側走過，又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哦忘了說，明日一早，我和阿可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你的請求怕是要黃了，不過從此天高皇帝遠，我想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月華如水。

李不言獨自在夜中站了許久，他唇角上一直帶著點兒笑意，便是方才洛川挑釁的時候也未曾褪去。

不再見面了……嗎？李不言仰頭輕笑，神色晦暗難辨，既然他的請求已經黃了，那便讓洛川的也跟著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