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吟的枇杷園果真就在前頭不遠處,方才若不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攔路虎,姜可和洛川再往前走兩步就能到。
有姜可和洛川兩個傷員,山鬼自告奮勇說要抱著他的小美人走,但是洛川死活不同意,氣到冒煙,硬生生又咳出一口老血。
簡吟恨鐵不成鋼,對著山鬼耳提面命般又仔細叮囑教訓了一頓,山鬼這才安分下來,于是由簡吟背著姜可,山鬼背著洛川,一行人這才運起輕功直往枇杷園而去。盡管對于讓姜小姐伏在別人背上這一點洛川也不滿意的很,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對著山鬼露出一個得意的的眼神,然后滿意看著他吃癟的樣子。
洛川樂呵呵瞇起雙眼,低聲笑道:“晚輩實在是不中用的很,有勞山鬼老前輩一路上背著了。”
他將“背”字咬得分外清楚。
山鬼輕哼一聲,暗自嘀咕:“哼,你這小白臉,雖說一聲前輩叫的沒錯,可誰老啦?本大王跟你小子的年紀可是相仿呢!”
洛川聽到了,暗自斜眼看過去,心中暗自唏噓,他可沒見過那個像他一般風華正茂的男子能生上這樣一從絡腮胡子來……
很快便到了枇杷園,未進園處,便已經嗅到一陣枇杷果香,姜可用力抽抽鼻子,笑道:“枇杷園果真是不辱此名!”
簡吟卻忍不住尷尬一笑,將姜可又小心往上托了托,笑道:“什么辱不辱的,胡亂瞎起的名字罷了,園子里的果子也都是些糟蹋貨……我把最好的果子都挑揀出來了,送去季翡之小子那里,沒想到他那么不給面子,竟然還不收,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我想起來就來氣!”
姜可一笑,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事情,于是急忙問道:“簡前輩,你出手搭救我和洛川,不會給你惹上什么麻煩吧?你住的地方離季翡之那樣近,萬一西樓找上門來了怎么辦?”
簡吟挑眉,但卻輕笑不語。
山鬼走在他倆旁邊,聽聞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且放寬心,安心養傷便好!簡老鬼這廝很會給自己挑地方的很,當初選宅子的時候,偏生就選在了本大王那山寨后頭,季翡之以前在我這里吃過苦頭,現在是絕對不會過來觸我霉頭的!”
他挑眉看兩眼洛川,頗有點兒要顯擺示威的樣子,道:“本大王就是這樣的厲害,單憑威名就能將西樓那群雜碎給嚇退,可不像某些小白臉啊……誒,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川臉黑了。
姜可卻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她起先還覺得這人忒煩,有點兒莽漢的感覺,但是說了這些話,卻覺得他倒是個厲害角色。莽漢不莽漢也說不清楚了,倒是很直爽就對了!
山鬼也跟著哈哈笑道:“美人笑就對了,笑起來跟個花兒似的,怎么就不多笑笑呢?你這個模樣,本大王實在是很喜歡呢!”
唔,這人還喜歡隨時隨地剖白心際,姜可這樣想。
一時間氛圍其樂融融,只是洛川的臉卻更黑了。
簡吟和山鬼雖然不懂的治病救人,但是行走江湖難免磕磕碰碰,藥理知識總歸是懂得一些的,更何況一到地方,洛川便直接道:“姜可是因為脈絡堵塞,找個功力深厚的帶著她,內力在體內游走一圈就成,問題不大。我的問題就不勞煩了,因為你們沒人治得好,我緩上一緩就行!”
對于姜可身上的傷,簡吟和山鬼半信半疑,只是因為姜可也點頭稱是,于是便由山鬼在外頭一邊護法,一邊還提防著季翡之。簡吟和姜可在內室運功療傷,氣脈淤堵,單憑著姜可自己的功力是沖不破的,需得由姜可自身的內力做指引,再由簡吟的內力在身后做推力,便能將脈絡清理通暢。
他倆人席地而坐,雙掌相對,皆是閉目運氣。姜可的面上一片平靜,簡吟的內力才剛剛渡過去,不多時,他面上便出現驚疑之色。尋常習武之人,體內自有陰陽二氣相互調和,若修煉的是陽性功法,陰氣便為輔助作用,在體內只是靜靜潛伏著,絕不會喧賓奪主,若修煉的是陰性功法,則反之,陽氣為輔。
而在這姑娘體內,竟同時有一陰一寒兩種內力共同運轉,不難看的出這姑娘原來修煉的是陰性功法,體內寒氣重的驚人,陽氣稍弱些,卻十分的霸道,隱隱有種喧騰著要吞噬陰氣的勢頭。
陰陽二氣不能相互調和,命盤崩潰,體內自然是要亂了套。尋常人若修煉到這個地步,恐怕早都非死即傷,便是受傷,也定會落得一個靜脈寸斷,終身不能習武的下場。可這位姜可姑娘,除了身上受了點兒不太重的傷以外,整個人都看上去是好端端的模樣……恐怕,是有人在用藥,刻意的抑制著她體內脈絡的崩潰吧?
簡吟暗自咋舌,他總算明白了這姑娘為何受傷,起先還以為是跟季翡之交手不敵的緣故,這樣查探下來,才發現根本不是。若是這姑娘在跟季翡之交手的時候,一沒病二沒災的話,便是贏不了季翡之,但也絕不會讓那小子討了好處……這姑娘身上的傷,恐怕還是因為練功的時候已是不慎,走火入魔了吧?
只是姜可身上的傷確實不重,簡吟的內力在她體內運行大小兩個周天之后,就已經可以撤出來了。他緩緩收掌,對面坐著的姜可也恰到好處的睜開眼睛,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有些欣慰的意思。
姜可這段時間跟著洛川,也算學了不少的江湖規矩,她仔細想了想,很正式的、很有俠客范兒的對著簡吟抱了抱拳,笑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簡吟摸著鼻子,很是和善一笑:“謝什么,多大個事兒啊!”
他兀自糾結半晌,還是決定同姜可叨上一叨:“這個,小姜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應該練的是兩種不同的內功心法吧?”
姜可一怔,愣愣點頭。
江湖中人,大都知道探究別人的功法不是什么正當行為,簡吟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問題,他低聲嘆了一口氣,道:“姜丫頭,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同時練著兩種內功心法,還是兩種屬性完全相反的心法,這樣,這樣你的身體是會吃不消的啊!”
“你自己現在肯定也能感覺的來吧,練功的時候總是會受到限制,氣息運轉不流暢,甚至你往后還會更多的遇到像今天這樣,筋脈堵塞的情況。筋脈堵上一回兩回是小事,可若是經常性的呢,到時候怎么辦?筋脈盡斷嗎?你能承受的住嗎?我知道突然和你說這些很是突兀,但我也不是嚇唬你。不知道教你練功的是什么人,又安的是什么心思,總之姜丫頭,你還是……自己斟酌一下,啊?”
姜可垂眸輕笑,她一個天下第一莊的大小姐,自幼熟讀各類武功典籍,這樣最基本的知識她怎么會不了解?她當初就是已經有了覺悟,才會去尋鳳棲洛家人的,洛川說是要將焚天功教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想過了種種后果,可有什么關系呢?若是能用她的一身功力,換哥哥再無后顧之憂,她覺得是值得的。
她從小是被哥哥養大,這條性命幾乎等于是哥哥給的。現在,也該到了她回報的時候了。
洛川一開始其實打的是好算盤,哪里會有人心甘情愿的將自己的家傳絕學,教給一個毫無干系的人。洛川便是看中了她的極陰的功法,料中了她學了焚天功以后一定會出事,這才和她做了交易。
有什么關系呢,她明白會死,可她是自愿的。
姜可心里很感謝簡吟,這樣一個不過初初結識的陌生人,能夠用這樣一腔赤誠來待她,她心里覺得很感動。姜可又想,她自從到了江湖上,認識了許多不一樣的人,看過了許多不一樣的風景,聽過了別人的人生,最重要的是,她還結識了洛川……這已經算是幸運,而這樣的幸運,是哥哥給她的。
她感激簡吟,卻還是選擇繼續做下去。
簡吟一笑,眉梢間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光彩,他道:“姜丫頭,我是真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像你這樣的大好年華,風華正茂,正值青春,若是就這樣白白斷送了前程,實在是很不值。你想提高功法,何苦要用這樣玉石俱焚的法子?”
姜可輕聲道:“多謝簡前輩提點,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許多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再也回不來頭了。前輩的話,姜可記在心上了,日后若有機會……”
若有機會……我也想要青春風華的活下去,姜可在心里這樣說。
簡吟輕嘆一聲,別人的事情,他也不便插手過多,人家姑娘心中若是已經有了計較,那他也多說無益。
且說山鬼和洛川在屋子外頭護法,山鬼心想,這個受了重傷的小白臉能做得了什么,還是得要他出大力氣才行,于是不免更認真了些。
只是這時間稍稍一長,山鬼便有些坐不住了。他不住斜著眼去瞥洛川,看他靜坐那里,低眉垂眼,怡然自樂的模樣,便忍不住想些有的沒的。
你說這小美人怎得就看上了這么一個小白臉呢?
難道是因為他樣貌好看?山鬼摸著下巴上的絡腮胡子,很是不服氣,若論樣貌,世間哪個人又能比得上他。
還有這小子心高氣傲的很,明明受了重傷,卻還硬嘴說不治,說他和簡老鬼都給治不了——開玩笑,便是真的治不了,渡他兩口內力總是可以的吧,嘿,怎得會不行?
山鬼不信邪,總想著給洛川試上一試,他不住逗笑著洛川,可洛川絲毫不受影響,巍然不動。山鬼惱了,仗著武功高強,強行去扒洛川衣服。洛川大驚,拼死反抗,卻仍是架不住人家本事大。
姜可和簡吟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山鬼將洛川壓在身下,山鬼態度強硬,洛川半推半就,衣帶半解,很是風情。
姜可和簡吟同時“嘖”了一聲,雙雙捂住眼睛,真真是覺得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