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邊上可見不少人在放河燈和孔明燈,小孩純真可愛的聲音隨著互相追逐而叫喊了起來,不少的郎才女貌在雙手握著孔明燈緩緩放手注視著燈慢慢飛向天空,許多女子都與友人在河邊用手輕撥開河燈,潑著點點的水讓河燈浮地更快一些,氣氛尤是喜慶。
月方鏡去借到火苗輕輕點起孔明燈的膏燈撐開了油紙,看著膏燈慢慢燃起后紙上的幾個字倒映在她眼中,不知為何轉臉看了看熱鬧的人群,到底是夜色涼,還是心涼,離開了客棧,心中依舊不安…
看著燃起的孔明燈燃起越來越有想要飛起的感覺,月方鏡便隨手一松,燈飛起,見人現。一個熟悉的臉龐在燈飛開的瞬間出現在眸中,她竟忘記看那飛走的燈,目光一直停留在站在面前的人。
“拓跋代?”她有不可思議地喚出。
拓跋代對著她挑眉說道:“居然自個跑來了,剛剛好像看到那燈上寫了字,是什么?”
她抬頭看著那漫天的孔明燈,卻不知哪一個是自己的,無奈地笑說:“天下太平。”
“哦?”
“你應該比我更希望天下太平。”月方鏡看著天空喃喃道:“自王爺回京,你便不如從前一般模樣,我也不傻,至少察覺時局開始動蕩了。”
拓跋代轉過身,看著前面打鬧的一群孩子,慢條斯理道:“會過去的。”
“你想我置身事外,恐怕做不到了。”她說:“也許我出生便注定無法置身事外。”
否則怎會被師父撫養,否則如何知曉這弒君奪位之事。她心中暗自說道。
“你想逃嗎?”拓跋代問。
“逃?能逃去哪里?”她苦笑。想想連自己親生父母都將自己棄之不顧,就算是天涯海角又能在哪里。
“如果你想離開,我便讓你一世平安。”拓跋代側過頭看著她說道。
月方鏡沒看她,她不敢,如果看了,也許她真的會答應他。
“你看孔明燈,也是高飛的,可當膏燈燃盡之時,也會落會地面。拓跋代,你保護不了我多久的,也許還會傷害你。”她道。
拓跋代看著那群小孩跑走之后,依舊看著那個方向,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了何方…
離開了護城河,拓跋代將她送回去了春生閣,月方鏡辭別三人就立即喚來河老。
“小姐,道長廟會前來過拿安生丸,道長雖未拿到安生丸,但閣內的暗衛已全撤掉。”河老隨旁低聲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月方鏡一時未言語,剛踏上三樓的階梯時,她掃視了一眼閣中打烊后的模樣,才聽見她說道:“明日把大家遣散掉,給足他們兩個月的工錢,還有…”她繼續往上而去,說道:“有關安生丸的都毀掉。”
河老只是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后平靜道:“可留藥方?”
月方鏡頓了頓,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不必。”
想起今夜師父那般緊張模樣,必定是因為安生丸的一切都還在自己手中,不敢亂動,五年前師父擔心落入他人手中而交給自己,如今卻沒想到自己最愛的徒兒都背叛了。
可師父卻忘記了安生丸的來歷,若不是五年前寺中突然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見到她便塞給她兩塊染血的布,今日也不會有這等毒藥在京城,而那個陌生的女人最后竟暴斃在清安寺后門。想來還真的是自己那時天真無邪,得到些什么都想告訴師父,等她夸獎。只是恐怕連師父都不知道,正是自己那時天真無邪,才想著兩塊布分開給師父兩個驚喜,誰想她只是拿到一塊布的時候夸獎她幾句便不見數日,回來的時候還把她訓斥了一頓扔回來那塊布,她便沒敢再拿出來另一塊布。為了師父高興自己便偷偷研制翻查各種書籍數月,才將安生丸做出拿到她面前,可笑那一刻她看到師父開心心里雀躍,便一口答應了師父以后專為她做安生丸,而春生閣,便是自己為了藏安生丸所制作的產物罷了…
月方鏡趴在春生閣四樓的圍欄邊上,看著外面家家戶戶的燈光漸漸熄滅,心中微涼。
“河老,五年前的我,是不是在你們心中毫無地位。”
河老站在一旁看著她發愁的模樣嘆道:“小姐在老夫和赤木心里,永遠都重要的,若是五年前,小姐雖然聰慧卻容易輕信他人。”
“可我與河老您也只是有奴仆交易,為何你卻愿意忠心于我。”月方鏡無力道。
河老走去茶桌上倒起一杯熱茶拿來遞給月方鏡,她直起身板接過熱茶,捧起熱茶心頭有絲絲溫熱升起。聽見河老那滄桑沙啞的聲音說道:“已不知何為忠心,只知老夫為南朝在邊域征戰沙場半生,卻無奈受盡壓迫不得升官,不惑之年褪去鎧甲換布衣,娶妻生子后卻遇天災人禍,一家來京謀生卻遭匪徒劫殺妻兒喪命他鄉,人販擄我賤賣得小姐相救,如今能在花甲之年有落處,懂知足報恩罷了。”
說時河老還滿足地笑了起來,月方鏡看著他闊達模樣,那愁眉之顏,不知為何因他寬心模樣而舒展…
“當年不懂師父看到那血布時的夸獎,現在想起,那只不過是敷衍罷了…”月方鏡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