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拓跋玉消失在二人眼中之時,月方鏡便轉身凝望著那吊兒郎當地依靠在榻上的拓跋代。腦中突然閃過那婢女對她所說之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尷尬之情。一臉困窘地說道:“拓跋代,你…謝謝你照顧我!”說時對著他深鞠躬一下。
但彎著腰許久都沒聽見他回答,她便直起身子,看到他依舊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在那里喝著茶。月方鏡看著他這般模樣,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心口處不知為何有些悶悶地。深吸一口氣,她勾起唇笑道:“如若皇子沒有其他吩咐,民女也不在此擾皇子雅興。”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身后之人也不作挽留,月方鏡心中那股郁悶也是越發濃重,離去的腳步有些急促,似不快,更不見那一直望著她背影的那雙眼眸中滿滿的沉悶…
圣德殿是皇宮中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最大的宮邸,所處之處也是一個環境優美之處。就像公孫凌所說,臨近御花園,而她也知道,一覽余暉。所以每每一到傍晚她便會走出那大殿門外,矗于門前欣賞著天邊的美景,好不愜意。只是想來這數日都不見拓跋代在這殿中,心中甚覺奇怪。她也不想去問玉蘭,那玉蘭本就對著她加以防備,要是問了多幾句,可能等她傷一好,怕是要把她立刻趕走吧。
“月姑娘。”一個溫柔清脆的聲音至月方鏡背后傳來。
聞言月方鏡便轉身過去,看到來人手中提著一個木桶,桶內沒有水但卻有一個木勺和草木灰,“蘇蘇?你這…提著個木桶去哪?”
她看著月方鏡咧嘴一笑,“自從月姑娘醒來后無需照顧,奴婢便要做回自己本該做的事情,替三皇子照顧他所喜愛的花草。”
“照顧花草?這宮中不是有專門負責的司房嗎?”月方鏡問道。
蘇蘇點頭,“只是三皇子從來不讓宮中的人負責,因為新桃花很難照顧,三皇子不愿讓人隨意打理。”
“桃花?”月方鏡一愣,“為何我在這大半月都不見有?”
“姑娘不知?”蘇蘇收回笑容奇怪地看著她說道:“這新桃花在承天閣。”
月方鏡沒有繼續回答她的話,整個人發愣地看著蘇蘇方才站著的地方。但蘇蘇卻瞧了瞧天邊,對著月方鏡欠身著急地跑了出去。直至許久,月方鏡才緩過神來,跑到殿中…
這些日子她在圣德殿里摸清了四處的位置,這里雖大,但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雖抄手游廊眾多卻絲毫沒影響她記得清楚,以至于她想要在這尋一個人都是易如反掌之事。直至一個青衣背影出現在那轉角的游廊上。
“玉蘭。”月方鏡對著她喚道。
前方的人轉過身來,看見向自己走來的人,鞠身說道:“月姑…月先生,不知喚奴婢有何事?”
月方鏡走上前聽著她喚自己作先生,美眸微斂,“可否告知三皇子在何處?”
玉蘭起身看著她突然輕嗤笑道:“月先生不應比我更清楚嗎?”說著轉身欲走。
“站住!”月方鏡冷聲喊停她。
哪知玉蘭并未回頭,而是笑道:“你是以先生的身份叫住我呢?還是以傷者的身份叫住我?”
望著那背影月方鏡美眸微瞇,絲絲不悅染上瞳孔之中。
月方鏡沒有回答她,她見狀便繼續說道:“哼,可別忘了你是怎么入到這圣德殿的,說不好聽的,都是我們家皇子撿回來的,你能有那高人一等餓身份,也多虧皇子給的。”
玉蘭見身后之人不做聲,欲要跨步離去之時,身后突然傳來令她猝不及防的話。
“你意思是我一個客人的身份叫一個丫鬟還需向你們三皇子稟報嗎?”月方鏡側過身去,心中的不快因為她說出的話越發濃烈,卻毫不理會那僵住的背影,冷言冷語地緩緩說道:“我這先生的身份也并非白拿,性命換來這東西也說不上珍貴。但如若你一心想要與我作對,我也先告知你一聲,你好自為之。日后這些話說出來之前先掂量好曲直再想要不要說出口,以免禍從口出。”
話音剛落,玉蘭生氣地用力一甩袖轉身而過,但身后之人卻已提步離去。
原本的好心情卻被玉蘭這樣一掃而去。先前只覺得她只是過于忠心拓跋代罷了,現在看來,這片忠心早已超越那主仆之情,都不知道濃烈到何處了。還以為這皇宮只是有權勢之人才會勾心斗角,看來并非如此。心中不愿這般做無非就是不想他人覺得自己欺人,看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一直低著頭細想事情之時,月方鏡卻絲毫沒察覺面前有人,直接迎面撞上才驚覺立即后退一步,道歉的話就在嘴邊時,熟悉的聲音至頭頂傳來。
“想什么這般入神?”
月方鏡抬起頭,一副玩世不恭的俊顏映入瞳孔,下意識便問道:“你去哪里了?”
拓跋代怔了一下,手執黑扇抱臂眼眸帶笑說道:“你這是在找我?”
“…算吧。”閃躲掉他的目光,支支吾吾說道。
“沒人告訴你我很少在皇宮待的嗎?打小我便喜愛在皇叔府上,除非皇叔不在京城,否則極少回宮。”拓跋代說道。
聽到他說的話,月方鏡心中有些堵著堵著,本想問那桃花那事,卻不再想問了,便隨意“哦”了一聲轉身走去。
“這幾日我有些事要忙,但都會回宮,你若有事便告知下人來通知我。”溫柔的聲音至身后傳來。
月方鏡頓住腳步,片刻,轉身而過抬頭望著那照進游廊的黃昏之下的拓跋代,一席白衣的他被金黃色染上,恍惚間,她似看到他穿上龍袍,耀眼得讓人別不開眼。
突然鼻子一酸,月方鏡垂了垂眸,“有什么事情連我都不能告訴呢?”話落,良久她才聽見他說話。
拓跋代眸中倒映著月方鏡那失落的模樣,心中千萬思緒卻無可奈何。
“那你又為何要瞞著狩獵時所見到的人?”
他的聲音很輕,可月方鏡卻聽得一清二楚。她沒有說話,而是將頭輕垂了下來。
拓跋代走上前,與她只有一步之遙,微微低下頭,眼眸失落地看著面前之人,輕聲道:“是誰讓你這般舍得說謊去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