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天閣一個多月,月方鏡心中最不安的便是云瀾的傷勢不知如何。那日偷聽到云珠說他也在受傷時,心中已是十分愧疚,想來那日她在狩獵會上覺得有人在窺視著她,或許便是云瀾知曉她會有危險便暗中隨行。原本打算去了王府以后便去鳳凰茶莊尋他的蹤跡,卻不曾想拓跋玉直接叫人送了她回宮,如今沒有腰牌的她想要出一趟皇宮也絕非易事。
想起那日師父所說的話,言外之意便是說自己就算是她數十年的徒兒,面對她所謂的復仇也是可以犧牲之物。可她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師父在清安寺大半生,又何來復仇之說?當初她以為師父那零星數人不足為慮,難道她師父謀權篡位并非為了那至高的權利,或者是說有著更深的淵源。
月方鏡越想越煩躁,自那日之后她便徹底心涼,得知原來這么多年來她對于那個視為父母的師父,只是無情地將她當作一枚棋子時,她便下決心不再回去清安寺,選擇第二日便來這承天閣,因為她真的不想再為了自己的妄想而去保護一些,明知不該去保護的人。
“看來你在這宮中還是能適應的。”
突如其來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月方鏡那滿腦子的雜亂之想。抬眸一個白色修長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眸中。
“拓跋代?”月方鏡吃驚道。
“怎么?很吃驚嗎?”拓跋代笑問道。
月方鏡點了點頭,隨即問起:“你到此作何?”
“我來看一下我的桃花似乎沒有不可吧。”他挑眉說道。
說時便提步進了那承天閣,月方鏡立馬上前拉住拓跋代,說道:“哎?不可不可,大人在里頭忙著,況且你的桃花…”她扭頭看了用一下身后的院中,“你的桃花在這里呢…”
拓跋代瞥了一眼,“好了我看到了,走吧,隨我一同進去。”話落,便反手拉上月方鏡的手腕扯進那承天閣中。
“李大人!”拓跋代一進去那大門便喚道。
月方鏡卻在掙扎著甩開他的手,哪知他就是不放開,直到李庸聞聲從里頭出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二人牽扯的手,拓跋代這才松開,李庸便笑著對那拓跋代行禮道:“參見三皇子。”
“李大人快快請起。”
月方鏡窘迫地躲在拓跋代身后,聽著二人談話。
“聽說父皇喚人前來了。”拓跋代說道。
“確實如此,只是老夫前日派的人去還未回到,怕是要遲些時日才能知曉。”李庸說道。
拓跋代沉吟片刻,“怕是回不來了了。”
聲音很平靜,但聽得身旁二人皆是失色。
“何出此言?”李庸嚴謹地看著面前面無波瀾之人。
拓跋代負手轉身,微微皺著眉頭說道:“自發現有人擊鼓之時,本皇子便派人去了一趟,算來已有七日之久,恐無命生還。”
“那…豈不是…真的造反!”李庸勃然大怒,說出的話都略帶顫抖。
“仍舊是未知數。不過…”拓跋代轉過身來,“今日前來是告知大人,暫且不要告知父皇此事,但…還麻煩大人引父皇施壓下去。”
李庸細看了拓跋代那堅決地表情,開口阻止道:“你不可前去!既然連你派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何況是你只身前去!”
“我也不許你前去!”月方鏡突然開口喊道。
面前二人沒想到月方鏡會突然開口,微微吃驚地看著她,那拓跋代更是驚訝之余還有一絲歡喜。
見到兩人都奇怪的模樣,月方鏡輕咳一聲,“我是說…皇子去太冒險了…”
拓跋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臉寵溺地笑道:“別擔心,沒事的。”
李庸看這樣子也不作回答,嘆了一口氣說道:“如若真如你們所言,老夫一定會盡全力彈劾太子。”
話出,只見拓跋代神情自若,但那月方鏡卻是一臉震驚地看著李庸。
李庸沒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看了一眼拓跋代,那拓跋代見之一笑,“無妨。大人先去忙。”
“臣告退。”……
高大的四壁宮墻映入眼前,青磚路上見一男女并肩而行。
“所以你才更不愿我入宮就是因為這個是嗎?”月方鏡垂頭看著被自己踢在腳尖上的小石頭說道。
拓跋代負手前行,“我和皇叔都沒有足夠的證據。當初皇叔回京為的就是此事回來。”
“推倒了太子,誰又坐上那個位置?”她想知道,所以才問。
“父皇如今的身子雖看似健康,實際已經不如從前,他自己也漸漸發覺了。如若太子真的倒下,我更希望皇叔能夠坐上君王的位置,他會是一個好皇帝。”拓跋代如是說。
“王爺確實是好皇帝,能文能武。如若王爺要坐,太子也不敢有異議,只是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他拉下位罷了。”月方鏡細聲說道。
“此次我去通州可能有大半月不在皇宮,你若有事可尋李大人相助,他在宮中的地位絲毫不比相國大人低。再者,可以持我的令牌出宮找皇叔,他定不會袖手旁觀。”說時拓跋代將手放至腰間,取下腰間的腰牌,遞過去給月方鏡。
月方鏡停下腳步,接過那金色的腰牌,那腰牌之上寫的是一個‘代’字。
“拓跋代…”她輕喚道,手指輕摩擦那金色腰牌上的字,“你可有想過要坐上那座位?”
拓跋代看著她的美眸,目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在尋思片刻過后問道:“你想我坐嗎?”
“我不知道…可這段時間以來,我卻發現,無權無勢只會被受盡欺凌。想要保護別人,始終無能為力。我想你保護好自己。卻也知道,你想要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坐上那座位。”月方鏡百般無奈地說道。想起那日玉蘭便是這樣,如若那日前她還未有這‘先生’尊稱,也許玉蘭也不會受唬吧。
拓跋代溫柔看著她笑道:“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我坐上去?”
“至少現在我不想。”她肯定道。她不知何時開始不愿看著拓跋代在這深宮之中。
可,貪婪這一時的不愿,又有誰想到日后的逼不得已呢…
話落,拓跋代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攀上臉龐,提步走起,“月方鏡,你不懂。”
你不懂,如今我竟能為了你,不屑那至高的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