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午后愜意的萬里晴空,卻被彌漫的硝煙所遮蔽;
小溪里的血與水混合在一起,時不時濺在旁邊的河石上,瞬間成為一片血簾;
數百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迸發出仇恨的光芒,一枝枝長槍正在向敵軍瘋狂射擊,殺聲四起,天昏地暗……
“山炮,再他娘的給小鬼子來兩炮,都給我轟回老家去!”二爺扯開噪子大叫。
“二爺,咱就剩一個寶貝疙瘩了,我可舍不得在這兒送他們上路,哪天這個綠皮小伙計,至少要給我炸死四五十個鬼子,你看現在這些小鬼子,分得太開了,太他媽賊了。”山炮嘟囔著個嘴,像個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媳婦。
“別磨嘰了,你就一守財奴!虎子,你也別在這瞎打了,趕緊帶倆兒人繞后邊捅小鬼子屁股,跟你平常殺豬一樣,一會兒我這邊槍一響,你就和兩邊的大黑、跳貓兒一起滅了他們!”
“得嘞,二爺,你就瞧好吧”,虎子扯起幾個人就往鬼子側后方跳去。
“都聽好了,現在所有人都給我停火,別浪費子彈,我開槍咱再打”,二爺一吼,陣地上頓時熄火。
小鬼子又放了半天槍才反應過來,敢情這是對方沒子彈了。
在一陣嗚嚕哇啦的對話后,那些鬼子哆哆嗦嗦地跳出戰壕,向這邊慢慢靠過來。
與此同時,日軍小隊長的腦門被一只長槍毒蛇般瞄準,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應聲倒地……
這下炸窩了,有的趴下,有的亂叫,有的縮在草稞里不敢抬頭,有的趕緊又跑回戰壕里顧頭不顧腚,徹底亂套了。
“奶奶的,還是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準頭好!兄弟們,給我殺呀!”楊震宇高聲命令。
與此同時,早被二爺派到三個方向的大黑、跳貓和虎子同時直插進來,四周的土炮彈夾雜著石塊,像下雨一樣落在鬼子陣營。
面無主帥的鬼子小隊,如同沒頭蒼蠅般四處胡亂開槍,最后都被收拾個干凈,跑天堂報到去了。
“報告二爺,7個大頭頭,3個小頭頭,8個豬頭小組長,40多個小鬼子全部報銷!給咱們上貢山炮1門、擲彈筒3個、手榴彈100多顆、長槍40支、子彈20箱、罐頭6大件……”,乖乖,那可差不多一個小隊的戰力呀。
“都他媽給我抬山上去!”隨著一聲號令,二爺和一幫烏合之眾消失在山林中。
當天傍晚,山坳另一頭,青龍寨里。
“二爺,你咋想的?小鬼子咋會在雞窩口兒那邊過來?你咋讓虎子他們跑邊上去整?你那三八大蓋咋瞄小鬼子恁準?你這身八路的破帽子怕是要換個新的,給兄弟伙也整個來戴戴,來,都別裝孫子,喝著!”一大幫小兄弟,七嘴八舌地問了一大堆問題。
只見二爺干了一碗燒刀子,又抹抹嘴,搖頭晃腦講了起來。
“這殺小鬼子呀,就跟殺豬一個理兒!殺雞要擰頭,捅豬捅屁股。雞窩口兒啥地方?兩山夾一溝,三個小毛岔兒,只要堵實嘍,就是兔子也別想跑。算了,都他媽少扯,來來來,喝酒!”歪戴個八路帽、穿著個虎皮坎肩的二爺叫嚷著,一只豎在眉毛中間的疤痕,分外耀眼……。
二爺是誰?
二爺本名楊震宇,龍山鎮靠山屯人,1914年出生,屬虎。
他大哥一出生就沒養活,他原本在家里排行老三,因為天生長得一副兇相,又在小時候摔過一跤磕在柴刀上,整得兩條眉毛中間落下道豎縫,遠看像長著三只眼睛。
那時候人都信點神鬼啥的,有人就說了,這家伙長得有點像灌江口那位二郎神楊戩,所以從小大家就喊他個“楊二郎”,不光如此,這小子出生沒幾天,他二哥就淹死了,大家都說是他命硬,克死了二哥,楊二郎的名號更加名副其實。
楊二郎從小力氣就大,還特愛打架,村口廟門前百十斤重的石獅子經常被他翻來推去,一起玩的小孩兩三個根本就按不住他。
在他七歲那年,遇到一位游方的和尚收他為徒,教了他三年武藝,有拳腳的,有兵器的,也有飛刀、配制金創藥什么的,楊二郎特別喜歡耍一根兩米來長的大鐵槍,小小年紀舞得那叫個虎虎生風,據說那桿大槍,還是他從廟里神像的手里撈來的。
在他十歲那年,師傅臨走的時候說了幾句話:“二郎二郎,戎馬逞狂。虎嘯山林,不管朝綱。他日歸正,大放光芒!”,二郎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根本沒把師傅那幾句話當回事兒。
師傅走后不久,父母也因染病相繼死去。
成了孤兒的楊二郎,在鄉親們的拉扯下,穿十冬衣,吃百家飯,好不容易長大成人……
后來,抗戰爆發,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艱難,楊二郎也經常吃不上飯,還有幾次差點沒餓死。
在他20歲那年,聽說上山當匪能吃飽飯,這小子鋌而走險,憑著學過幾年的真功夫,硬是干掉了村外山里的胡子頭頭孫疤瘌,收伏了一幫小弟當起了山大王。
由于這家伙武藝好、會打仗,為人又仗義,很多人都慕名投奔過來,也是在狗頭軍師鐵算盤吳大用的幫襯下,把個山寨搞得像模像樣,還拉起了個“青龍寨”的旗號。
沒過幾年,青龍寨已經網羅了五百來人,楊二郎的名頭也水漲船高,被手下恭敬地喊起了“二爺”。
“二爺”對青龍寨立下兩條規矩:第一,絕不搶老百姓的東西;第二,絕不放過一個小鬼子,堅決抗日!
沒有老百姓,就沒有他楊震宇的命;
沒有小鬼子,他就不會上山當土匪。
說起他頭上那個破八路軍帽,是幾個月前在山下救了幾個八路后,人家送給他的,帽子灰白,前面的兩個扣子還掉了一顆,扣在楊二郎的腦瓜子上顯得特別滑稽。
白天那場仗,是東北抗日史上一次微小而又平凡的一次戰役。
那一年,是公元1940年,全球正飽受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火洗禮。
那一年,是九一八事變后日軍成立偽滿洲國的第九年。
那一年,汪精衛“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在南京成立。
那一年,抗日英雄楊靖宇將軍殞落。
那一年,風云際會,九州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