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谷川恢復了那種看似儒雅的一面。
他走到會議室主桌前,脫下軍官風衣,帶著白手套的雙手平靜地一揮:“諸位,請坐!”。
眾人落座后,麻谷川環視了一下,最后盯著龜田緩緩問道:“龜田君,此次龍山之行,有什么收獲?”。
“報告大佐,龍山鎮靠山屯一帶,確有匪患橫行,這次屬下前去打探,已經確定匪患集中在一個叫青龍寨的地方,由于我們的士兵太過心急,所以…所以匪首并未查明,但是……”。
“不要說了!龜田君,你葬送了四位帝國士兵的生命,卻并沒有達成最基本的目標,我經常說做事情要用腦子,我想你時刻要記住這句話!算了,對于這些匪患,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這件事!今天我要和各位講的,是另外的事情”。
就在大家正想開口詢問時,麻谷川繼續緩緩說道。
“諸位,現在的華夏戰局,正走向雙方膠著的戰爭狀態,為了提高大日軍帝國的戰爭水平,昨天接關東軍總部電令”說著,他起身宣布,所有下屬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嚴肅聽令。
“命麻谷川大佐趕赴善通寺師團第33混成聯隊,司職軍事指揮教官,即刻就任。現第10師團第64聯隊依蘭縣駐軍指揮官,由龜田中佐暫代擔任!”。
全體人員坐下后,麻谷川再次說到:“依蘭縣的戰備基礎還是不錯的,除了龍山的匪患未除,現在還沒有更大的反日武裝,但各位不能吊以輕心,一個點的背后,可能就是一張民族的巨網。龜田君,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老師,學生愚鈍,這些年來本縣的軍政運行要務,均是大佐閣下的功勞,關于龍山鎮的土匪猖獗一事,還請老師明示!”龜田顯得十分恭敬。
“龜田君,你我都是帝國之花治下的軍人,戰爭不是一味的武力征服,而是要讓人從心理上屈服,你的性格太過強勢,有時候要多了解華夏文化,他們很早就提出了‘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的思想。這是一個可怕的民族,平常之水,卻可滋潤萬物,更可以摧毀一切,沒有哪個民族可以悟出如此高深之道,而我們帝國,優秀的武士道精神,哎,只會強調進攻與自裁,境界不同啊……”。
“好的老師,對于您的教誨,龜田一定銘記在心,希望以后老師能夠重返依蘭,還能讓我經常聽到老師的指點……進來!”說到這時,有士兵報告,龜田西來了。
龜田西是龜田的親侄子,剛過19歲生日不久,他來到龜田所部時間不長,年少輕狂,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是個典型的好戰分子。
這次聽說龜田出去竟然折了幾名士兵,就跑到這里請戰來了。
龜田西一進門就叫了一句:“叔叔”。
“這里沒有什么叔叔,作為軍人,你是要遵守軍規”,龜田斜了一眼,馬上打斷了他的話。
“是,大佐閣下,聽說龍山附近有匪患橫行,龜田西請求帶上一支小隊,10日內清剿匪患!”,龜田西并不知道龜田新的任命,連忙向麻谷川請戰。
“龜田西君,現在本縣的城防軍務,已經正式由龜田中佐接管,你應該向他請戰”,麻谷川棋高一招,馬上把這個問題,帶著笑意拋給了龜田。
“這個事情需要我們商議后再定,去吧!”龜田也是老奸巨滑,先把這個魯莽的侄子打發走了。
“老師,您看這件事情讓龜田西去是否妥當?這個龜田西是想立功心切,但是他的經驗尚淺,還需要磨煉,我不想讓他去冒險。”在龜田西走后,龜田向麻谷川請教。
“龜田君,龜田西是你的兵,也是你的侄子,是否前去應該由你做決定!”。
“但是我可以給你一些參考意見,我們兩次龍山不利,目前匪首尚未弄清是誰,不管是誰,都應該三探龍山,盡管我們有那枚棋子,但他不在山寨,肯定也沒有辦法弄得清楚山上的事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龜田西雖然魯莽,但他的身手不錯,不說清剿成功,脫身應該問題不大,而且想立功,本身也不是一件壞事……”,麻谷川沒有明說,但卻不軟不硬地將了龜田一軍。
“好的,老師,我們明天給你舉辦歡送宴,后天就讓龜田西再去龍山”,龜田稍微放心,并安排好了眼前之事……
送完了老村長和爹娘,虎子和幾個山上的兄弟走向青龍寨,路上還帶上了兩個小孩——鐵蛋和花花。
鐵蛋是他那位老村長爺爺帶大的,早年父母就死了,這次老村長的離去讓鐵蛋成了孤兒。
這嘎小子性子倔,一路上沒有和別人說過一句話,小小的心靈里,已經種下了刻骨的“殺鬼”種子。
花花更小一些,心里害怕,窩在虎子懷里不時哭著要爺爺奶奶……
“虎子兄弟,起來吧!好飯不怕晚,有仇咱就報!老村長和二位老人的仇不光是你的仇,那是咱們所有兄弟的!”,眼見著長跪不起的虎子,楊震宇把他拉了起來,緩緩地勸道。
“二爺,我是恨自己,為什么不趕的急一些,如果我們再快一點,那個老鬼子就不會逃掉,老村長和我爹娘他們也就不會……”,虎子帶著悔恨連連自責。
“虎子,你別這么想,只要有鬼子一天,咱們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你說如果這次不是有人幫忙,我相信兄弟不會讓那肥豬跑掉,對了,你再說說幫鬼子那個人。”
“二爺,那個人瘦高個,蒙著面,跑起來有一點,有一點瘸,對,是有一點瘸,是左腳,看起來有點像、有點像……”虎子喃喃地道。
“有點像誰?”楊震宇不失時機地追問道。
“像軍師”,虎子一急張口就說了出來。
“別瞎扯蛋,吳大用那天就跟我在一起,再說,鐵算盤是咱們的腦袋,這些年沒有他,咱們寨子能發展到現在這樣?你小子怕是糊涂了”。
“可是真像軍師,特別是那有點歪的腳”,虎子還在那里嘀咕。
“別可是了,這事以后再說,你小子別給我瞎琢磨,老狐貍要想不發騷,除非它不撒尿,如果有這個人,我早晚把他給挖出來”,楊震宇馬上制止了虎子的猜疑。
“虎子,想報仇不?”楊震宇突然問了一句。
“當然想了,二爺,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上縣里,剁了那狗日的”,虎子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不用你去,他們會送上門來的,到時候你小子可他娘的不要手軟!走,咱們找軍師合計合計”。
“各位兄弟,老村長和虎子爹娘沒了,小鬼子又欠下咱們一個血債,大家想想,為什么小鬼子這次盯上咱們了?大用,你說說看”,說著,楊震宇意味深長地掃了一下眾人,還特意多看了軍師吳大用兩眼。
“二爺,這是明擺著的事,沒有不透風的墻,前幾天咱們敲了小鬼子一家伙,肯定是有人告訴了小鬼子。況且,從二道河子回縣城,咱們青龍寨是他們的必經之地,鬼子鬼著呢,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吳大用拿著個灰漆漆的鵝毛扇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對,軍師說得對,小鬼子是屬野狗的,你不打它,它都想咬你一口,這次咱們干了他們一下子,肯定是惹毛了!野狗一般也是記吃不記打的貨,說不定這會兒呀,小鬼子正想著怎么端掉咱們青龍寨呢。”,二爺正說著話呢,就聽外面有探子跑了進來。
“報告二爺,兄弟已經到縣城找八哥打聽到了,前兩天來的小鬼子,是憲兵大隊的龜田中佐派過來的,這個老鬼子剛升任憲兵大隊指揮官,聽說這幾天,他要派他的侄子龜田西,清剿咱們青龍寨”,探子名叫三毛,是跳貓的手下,人挺機靈的,話說得也言簡意賅。
“好!各位兄弟,找到債主就好辦了,這次,咱們給他們擺個陣,叫他們有來無回,為老村長和虎子爹娘報仇!三毛,你繼續去查查,他們來多少人,我要不把龜田西整歸西嘍,我就不叫楊二郎!”楊震宇又有了新的點子。
“二爺,啥陣?”
“啥陣?就叫個打地鼠陣吧,哈哈哈”,楊震宇大笑的聲音,響徹青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