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俊朗的面龐，此時已蓬頭垢面，標準的身材，此時也顯得有些搖擺，曾經平和的笑聲，此時也變得沙啞無力。
那個意氣風發的萬處長，此時變成了一個地道的癡傻之人……
離的不算太遠，時機確信那是處長，因為八哥那雙熟悉的眸子里，還閃有一絲清亮，雖然搖晃卻在努力站直的腰桿，是最熟悉的戰士氣節。
萬重山——困難千萬重，不動亦如山。
這是以前萬處長給他們解釋自己名字的含義，其實是當時先生給起名時，用的“輕舟已過萬重山”詩句而已。
沒有人注意時機，也沒有注意臺上那個傻子。
那些華夏人被一骨腦兒，全都被推到臺上，兩兩相對，眼睛里都帶著腥紅，敵視著彼此。
他們沒有任何武器，要用最原始的獸性消滅對方。
時機知道萬處長是軍人，但不知道他會不會武功，能不能自保，他在看場上的形勢，如果萬一處長危在旦夕，他已經做好了暴露自己的準備……
隨著一聲哨響，場上的人開始動了起來，沒有規矩，只求活命。
生死關頭，沒有人講究道義和禮節，哪怕是被打得頭破血流，依然用牙齒死咬對方；不會武功也會打架，生存的本能讓這些人以命相搏。
只為了每天兩個窩頭，還有可能茍活幾天。
時機一直盯著八哥，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只見八哥聽見哨聲，嚇得猛地一跳，跑了多遠，只呆呆地看著那些人互相拼命，就差沒跑下臺去，因為臺子邊上都是小鬼子的狼狗，白牙森森，虎視眈眈。
時間不長，臺上只剩下幾個人還在那爭著拼命，直到只剩下一個看似正常的漢子，和傻乎乎地八哥。
那個人長得結實，也算半個練家子，臟兮兮的身上還有一條條腱子肉，打到現在應該也是挺不容易了。
他一步步向八哥逼了過來，時機的心馬上吊了起來，他自信自己能讓這個人，不超過三個回合倒地，但是接下來呢？
他不敢想，也不能再去想了，能保護八哥再多活一分鐘，那也是他的光榮使命，看著那個身影一步步走向八哥，時機想到了他被鬼子亂槍掃射的下場。
結果，場面又徹底反轉。
那人還離八哥兩三步時，八哥動身了。
但是他沒有時機想象的那么靈動和利落。他踉蹌幾步上前，像狗啃屎一樣，抱住那個漢子的小腿，就地一滾就和那人粘在了一起。
那人怎么甩也甩不掉，好不容易撐著地爬起來，八哥也跟著爬起來，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根本無法掙脫，兩人就像連體人一樣，怎么也不分開。
糾纏了半天，下面的鬼子也沒興趣看了。
最后的結果也沒辦法，鬼子不知道哪要筋扭著了，宣布這兩人同時勝出，暫時保命。至于是不是調往水務科，也沒了下文……
八哥和那個漢子，被拖走了。臺上那些半死之人，則被臺下那些狼狗全部撲咬而亡。
時機沒再看這一幕，因為他早就溜了。
按照計劃，他在確定見到八哥的第一時間，應該先向陳巖等人報告。
報信的方法也算簡單——放火。
但時機并沒有急于向外傳遞消息，他要確保和八哥聯系上，看他是不是真的傻了，他想著確認了八哥正常后，再向外面報告。
因為他穿著鬼子軍服，又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萬處長應該沒有發現他。
八哥被推走了，直到被弄到一個陰暗的房間，他還在抱著那個人。
“你一個傻子，抓著我干嘛？是爺們就好好打一場，老是抱大腿這是咋回事？”那個漢子被他弄得毫無辦法，使力使不上，心里上老火了。
到了那間屋里，因為其它人都死臺上了，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但那漢子火氣不小，一直在嚷嚷，直到最后沒力氣再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他們有日子沒正經吃東西了，每天吃個黑黑的窩頭都不及時，真心活的不如狗。
那些狗天天吃肉，牛肉不夠？人肉來湊！
過了半天，八哥氣喘吁吁的松開了手，盯著那個漢子看了半天，把那人看得直發毛。
他剛要用盡最后的力氣收拾八哥，結果“傻子”說話了。
“別逞能了，如果我不抱著你，咱倆只能活一個，看你還算條漢子，說說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八哥輕聲問道。
那漢子一時懵了，有點不太相信地問到：“你、你、你不傻？你是誰？為什么要裝傻？”。
“我是華夏人，小點聲，別讓鬼子聽見，先回答我?！卑烁缫槐菊浀貑査?，哪里有半點傻樣。
看到萬重山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神，那漢子緩緩說到：“我叫王強，下邊人都叫我強哥，你可以叫我強子?！辈恢獮槭裁矗惶以诎烁缑媲胺Q哥。
“好，強子，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進來的？”八哥繼續問。
強子稍稍猶豫了一下，對八哥說到：“別提了，我他媽是倒大霉了，好好的小爺不當，來這里搶窩頭吃?？茨阋膊幌駢娜?，我告訴你得了，我是野狼幫的人，我爹還是個堂主，哎……”。
“有一天我和幾個兄弟喝酒，整多了就找個胡同撒尿，結果被這幫孫子像扣野狗一樣，就給整到這鬼地方來了，你說倒不倒霉？”。
原來，強子是幫會的人，還是比較神秘的野狼幫的堂主之子。
斜眼當時說過“北馬南王”，這個人應該是“南王”家的少爺。
八哥對野狼幫有所耳聞，但并不算太了解。
“強子，你想不想出去？”八哥想了一會兒，嚴肅地問道。
強子想都沒想說到：“這哪是人呆的地方啊，這里比他媽義莊還嚇人，我都受夠了，咋不想出去？你有辦法？”
“鬼子的耐心有限，我覺得他們，很快就會對我們下手。咱們要找個機會制造混亂，不然很難出得去”八哥審時度勢，已經感覺到了危險來臨。
強子一聽，不由的脫口說到：“你說吧，我都聽你的，只要能出去，我以后都跟著你混！”
他知道這個人深不可測，從他裝傻能騙過鬼子和自己，就可見一斑。再想到從臺上到這里，這人雙手上的綿長之力，輕易間就讓他這個練家子束手無策，強子終于明白了。
這個蓬頭垢面之人，絕對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