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對著寬寬的水泥馬路,馬路兩旁都種滿了鮮花,各種顏色都有。一到夏天和秋天的時候各種顏色的花兒就開了,非常的美。所以窗前就是一片小花海,浪漫而又美好。黑龍江這個地方特別的寒冷,夏天也很少有毒辣的日頭,家家戶戶都是睡炕。炕是磚頭和水泥堆得臺子,里面有通道,秋天和冬天都要添柴火把炕燒熱,供人們休息。
小芳的家里是這樣的,炕的一面墻上就是一整塊大玻璃窗,相當于一面墻都是窗戶。晚上的時候坐在炕上,從窗戶里面往外看,馬路兩旁的路燈非常亮堂,如月光般皎潔。馬路拐角處還有個黃色棚子的電話亭,那個時候在打電話除了去電話亭,就是用大哥大,大哥大太貴了,小芳和云洲買不起。所以他們都是去路口拐角的電話亭給老家打電話。云洲辦了一張電話卡,每次充值十塊,一年也就打那么幾次,長途加漫游,太貴了。小院兒的房東很好,隔壁鄰居也很好,隔壁鄰居也是一位老太太,一個人在家。老太太的兒子叫王云飛,出去當兵了,每次小芳去她家里一進門就看到客廳桌子上恭恭敬敬的擺著軍帽。老太太一個人在家,經常很落寞,小芳開朗,愛和老太太嘮嗑。老太太有女兒,嫁的遠,外甥好幾個月來一回,所以老太太喜歡亞田的很。隔三差五的端著水果或者美食敲小芳家的窗戶,有的時候還有炸醬啦,衣服啦,都往小芳家里送。老太太家的一些親戚比較寬裕,很多衣服都比較新但是不要了,老太太覺得扔了也可惜,就都給小芳。
亞田一周歲的時候,小芳和云洲帶著孩子去照相館拍了照片,背景是一片高樓林立的幕布。小芳抱著亞田,云洲雙手扶著亞田肥嘟嘟的腿,亞田吃的可胖了,穿了一個喜慶的紅色背心兒,額頭中間還點了個小紅點。亞田剃了個小光頭,看著像個男娃娃,哪里像是小女孩兒。小芳聽人家說小孩子的頭發剪的越多,長的越快,亞田先天頭發就黃而且卷,小芳閑著沒事兒就給閨女剃頭。
過了兩天,照片洗刷出來了,云洲去照相館把照片拿了回來。去郵局寄回老家,分成兩份裝在兩個信封里,放在一個包裹里,讓孩子的奶奶給小芳的娘家也送去一份,反正離得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過了兩年,小芳的二弟也來黑龍江了,三弟也來了,二弟帶著媳婦兒和孩子一起來的。二弟叫其才,其才的孩子比亞田大一歲,其才結婚比小芳早,所以孩子也大些。其才的兒子阿梁特別調皮,壞習慣也很多,在老家的時候就愛打架和惹禍,別看阿龍才四歲,沒少挨打。其才家里不是很富裕,又非常愛面子,不愿意在老家種地,想在外地混出個名頭再衣錦還鄉。其才來到了黑龍江,姐姐小芳在這,可以投靠,一家三口就先在小芳家住下了。其才本打算和老婆孩子在姐姐家旁邊租個房子穩定下來,但是發現生活開銷再加上房租根本承受不了,姐姐家里也沒有足夠的錢可以幫他。其才想了想,還是先和媳婦進工廠去打一年工,掙點錢夠來年租房子和生活,把阿梁暫時放在姐姐家里,讓姐姐小芳幫忙照顧。
小芳她想了想,每天要照顧兩個孩,家里就云洲個人掙錢,云洲的工資還是那么多,開銷變大了,經濟壓力也很大。小芳就想自己也可以找個兼職的工作賺點小錢,恰好窗戶馬路對面新開了一家飯店,名字叫周老大飯店。小芳就去前臺問老板,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很面善。老板看到小芳進來,就問:“你好,請問想吃點什么?”小芳回答說“我來問問,你們飯店招不招兼職工呢,類似洗碗工和傳菜員,每天工作半天的。”飯店的老板如實回答說:“我們不招兼職工的,因為我們每天營業到凌晨,只招全職的。”小芳并沒有灰心,像這種大飯店確實很少招兼職工。小芳禮貌的回答:“好,謝謝。”老板看小芳年紀輕輕,外地口音,應該是家里有孩子要照顧,才出來找兼職。生活都不容易,更何況又背井離鄉。老板想起來,正巧飯店每天需要煮玉米,但是鍋不夠而且又麻煩。“小姑娘,先別走,我這兒有個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小芳還沒出門口,聽老板這樣說,感到很開心,看來是有機會的。“您說說是什么差事兒?”老板禮貌的請小芳在餐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我們飯店里每天需要煮好的玉米,客人都愛吃這個,但是吧,煮玉米時間長還得占個大鍋,比較麻煩。如果你愿意每天煮好玉米給我們送來,我就買你的,跟外邊的玉米一樣的價格給你。”小芳很高興,這個差事不錯,既能省時間,還不辛苦。“行,我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如果能確定,下午來跟你打個招呼。”老板說好。
小芳回家后呢,就趕緊聯系一個朋友。前些天云洲給她買了一個滴滴機,這是可以接受短信和發送呼叫信號的尋呼機。小芳就用滴滴機給一個朋友發送信號,那個朋友是老鄉,就在隔壁村,這個老鄉以前給她家送過玉米。尋呼機接通了,小芳問老鄉可以從哪里進玉米貨。老鄉就告訴小芳進貨的具體地點。小芳把門鎖上,想去鄰居家借個自行車去,用自行車馱點玉米回來。小芳走到房東身邊,老太太在院子里曬太陽,今天的陽光確實很暖和。“大娘啊,咱們院子里那口大鍋一直沒用過,我想每天用一下那口鍋,您看行不行?”老太太就問了:“你用那鍋干嘛呀?”小芳說:“我想用它煮玉米,可以拿來賣錢。”老太太覺得沒關系,那兩口大鍋好多年沒用過了,放著也是放著。“可以,用吧。”老太太也沒叮囑什么,小芳是個實在人,不會把鍋用壞的。老太太知道小芳不容易,一個人在家里帶著自己的孩子,還有自己的外甥,也挺辛苦的,自己能幫多少幫多少。
二弟走時沒有留錢,也沒有給自己寄過錢,但是小芳能理解,二弟是暫時的不寬裕。而且二弟的兒子也是自己的親外甥,自己往里面搭錢也沒關系。小芳借了個自行車就去拉玉米去了,幸好批發玉米的地方距離家不遠,騎自行車也就需要十幾分鐘。好在路途平攤,自行車也不抖,回來的時候也挺順遂。那個時候沒有類似于公交車和的士這兩種交通工具,家家戶戶最多一個自行車,私家車也很少。也沒有辦法。路上有接學生來回的的電動小三輪兒,小芳也不認識人家,也不好意思去攔。
小芳每天都挑最新鮮最大的玉米,每天騎著自行車馱半麻袋回來,正好半麻袋兒玉米能煮一鍋。每天煮完了玉米,小芳就會把玉米拿出來幾個給房東老太太送去,剩下的全部拿給飯店。就這樣,每天又能多了一份額外的收入。小芳把她自己掙來的錢,全部用來買一些有營養的水果和食材,供日常生活開銷。兩個小孩子還小,需要營養,可不能耽誤長個兒。兩個孩子被他照顧的很好,也算是衣食無憂,衣服呢,都是別人送,不用花錢買。
二弟打工快一年了,快過年的時候和弟媳婦兒就回來了,還有三弟也一起來了。二弟一家三口在小芳家的旁邊租了個房子,把兒子接回去了。弟弟有錢了,給姐姐拿了幾百塊錢,算是照顧孩子一年的生活費。過年了,三弟想回家,但是工資呢,廠里都給打到了銀行卡上。三弟就想銀行去取錢,好早點去火車站排隊買火車票回家。三弟暫時住在姐姐小芳家,禮拜天下午云洲休息,三弟讓姐夫云洲陪他一起去銀行取錢。出銀行門口走上大路,遇上搶劫的了,正好那天是陰天,路上沒什么人,搶劫的就攔著兩個人不讓走。搶劫的也是兩個人,手里都拿著明晃晃的刀,那時候黑龍江還是有黑社會的。云洲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三弟年紀小些,害怕的臉色鐵青。搶劫的就說:“你們兩個人是要錢還是要命!”云洲打量了下這兩個人,不算強壯,云洲身高一米八三,身體強壯,身手不錯,沒什么好怕的。“要錢!”
搶劫的一聽這話,拿著刀就向云洲兩人沖了過去,四人廝打了起來,結果兩個歹徒傷的不輕,流了很多血。路過的人報了警,四個人一起就進了警察局,后來警察局查明了真相,雖然那個時候沒有什么監控和攝像頭,但是在銀行調查到柜臺辦理取款的營業員確實能作證。在警察局呆了兩天,云洲和三弟就回家了,小芳嚇得不輕,兩天都沒合眼。
三弟很喜歡外甥女亞田,因為這個小女孩兒啊,長得很可愛,又胖胖的像個小男孩一樣。三弟就愛抱著他的小外甥女到處溜達,給外甥女零食和水果吃。三弟回老家前兩天,中午姐夫下班回來,讓小芳和姐夫云洲抱著亞田和自己一塊兒去照相館拍照。三弟正好可以把照片順便帶回老家給母親看看,三弟還買了些黑龍江的土特產,比如香菇和木耳,還有松子之類的堅果。
過年的時候二弟家里包了粽子,小芳領著的亞田去二弟家看了看,弟媳婦包的粽子真好吃,亞田吃了很多,還帶回來了一些。在黑龍江的每個除夕,小芳和云洲都會包餃子,這是老家的習俗,歡歡喜喜的。外面的鞭炮聲響起,窗戶上貼了窗花,門上也貼了春聯。過年的時候云洲就不用上班了,小兩口抱著孩子躺在暖和的炕上,看著電視,春節聯歡晚會很好看。在那個時候,趙本山的小品最火,還有黃宏、蔡明、潘長江,這些人是春晚的常客,給全國的人民帶來了很多的歡樂。春節聯歡晚會有個節目,陳紅唱了一首歌,名字叫常回家看看,亞田就在旁邊咿咿呀呀的學。有句歌詞是平平安安,亞田唱成團團圓圓,每次亞田唱這首歌,四個字兒都唱錯,云洲就在旁邊笑。看到女兒這么可愛,很幸福呢。過完春節后,還有一個隆重的節日就是元宵節,元宵節晚上可熱鬧了,黑龍江的元宵節有踩高蹺的,還有舞龍的、吹嗩吶的、敲鼓的和唱歌的,非常的熱鬧。不同小區的群眾在不同的街道排成長龍,穿上花花綠綠的衣服,路過黑龍江的家家戶戶。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燈籠,這個時候小孩子們最開心了,穿上了新衣服,拿著新玩具,成群結隊去玩,很熱鬧。每年的元宵節云洲都會給亞田買手釧兒,還有珠子項鏈和香包,每年的元宵節都買新的。一家人過得也算開開心心的,日子過得很溫暖,云洲工作掙的錢攢下了一些,讓三弟帶回去兩百,小芳娘家那邊一百,自己母親這邊一百。剩下的錢留著給亞田上幼兒園。
云洲很遺憾自己當年沒能上大學,就是因為沒錢,所以小夫妻也攢了一些錢。平常的生活開銷都是該買的買,不該買的不買,小芳每天早晨煮玉米去飯店換些錢,可以讓生活挺好。云洲和小芳都想好了,亞田很聰明,過完年就四歲了,暑假就讓亞田去上學。云洲想讓亞田早點去上幼兒園,前幾天他的一個朋友還給自己家里送來了一些衣服,還有一個八分新的書包。亞田可以早早地接受教育,多好啊,以后能考上大學,有了好工作就不用吃苦受累了。轉眼就到了六月份,小芳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小兒子非常可愛,云洲給他取名叫亞輝。亞輝非常懂事,生下來就不哭也不鬧,而且特別聰明,大大的腦門,大大的眼睛,胖胖的臉超可愛。
電視里面經常放腦白金的廣告,廣告里面有一個小男孩兒,送給爺爺腦白金,爺爺眉開眼笑。那個小男孩兒特別討喜,跟亞輝長得可像了。亞輝很乖巧懂事,而且特別疼姐姐,小芳忙的時候,他就自己玩,從來都不哭。云洲他想過了,老家那邊重男輕女,但是對于自己來說,兩個孩子他都疼很。他經常跟女兒說:“亞田你是老大,但是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你跟弟弟呢,你們倆都是一人一半。我誰也不偏心,你不可以搶弟弟的,不可以欺負弟弟。”亞田說好。亞田也很疼弟弟的,弟弟最可愛,周圍的鄰居們都喜歡弟弟,她也喜歡。亞輝非常的省心,非常健康的小孩兒,不像亞田小時候,總是生病。但有的時候亞輝挑食,家里面包了餃子,亞輝只吃餡兒,把餃子皮都扔到了地上。小芳氣的拿著小樹枝要揍亞輝,亞田把弟弟護在身后,愿意替弟弟挨揍。小芳嚇唬嚇唬亞輝,教育了一頓就算了,把小時候媽媽告訴教育她的話,又教育給孩子。“可吃不可丟,碗底就是金。”小芳把地上的餃子皮洗洗,蒸了下,蘸上醬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