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一回來,亞田和亞輝就老實很多,爸爸太嚴肅了。云洲每次揍亞田或者亞輝,要么是因為他們不聽話,要么是因為他們不用功學習。每次兩個孩子挨打后,云洲就會找個買油鹽的理由,去集市上買些小零食。因為他怕兩個孩子心里一直不開心,但是孩子犯錯了,就得揍。其實云洲很細心,心地也很柔軟,只是不對兩個孩子表現出來,怕太慣著孩子,就不好管教了,把溫柔慈愛的角色留給小芳。
五舅舅送給了亞田一輛賽車,現在有些小孩兒都有自行車了,姐姐小芳家里沒有自行車,若是有事得去遠一點的村子,連個交通工具都沒有。亞田還不會騎賽車,在村里的很多小路上,經過無數次摔倒之后,終于學會了騎賽車。賽車的剎車閘有點壞了,亞田也沒有想過去修,換個剎車閘需要兩塊錢,多貴啊。賽車很炫酷,和別人的那些自行車都不一樣,即使從家里距離學校很近,但是亞田還是騎著自行車去上學。學校里的停車場有幾百輛自行車,亞田覺得只有自己的賽車最好看,她沒錢買車鎖,下課的時候,她就站在教室門口往停車場瞄幾眼。她生怕誰看上了她的酷炫賽車,生怕別被人偷走了,但其實不會有人偷的,賽車很酷也是她自己以為而已。
周末的時候,亞田騎著賽車去姥姥家,經過高速公路上方的天橋。上坡的時候,坡度太大,亞田和亞輝都走著。要下坡時,亞田的玩心就重了起來。她想雙手松開車把手下坡兒,而且腳不蹬輪子,多瀟灑啊,像電視劇里的武林高手飛檐走壁。她看別人這樣騎過,覺得很帥,她也想試試。亞田讓亞輝坐在后座上,亞輝很懂事,他知道姐姐總是很沖動,就說:“我不坐你的車子,我要走著。”
亞田就對弟弟說:“你快點,咱們下坡兒,下坡可快了,而且風特別大,特別酷!”亞輝比亞田的腦袋清明多了,才不會被姐姐蠱惑,就對姐姐說:“太危險了,你不要松開把手騎車子,反正我走著。”亞田看弟弟不支持自己,也不坐車子,亞田很生氣。“你不坐就算了,那我自己騎車下去,你慢慢兒走著吧!”
亞田兩腳踩著賽車腳踏轱轆,站起來迎著風,用一只手扶著車把手,飛快的下坡兒。姥姥家在坡下拐彎兒的一條小路邊,亞田在拐彎的時候,需要剎車拐彎,速度大,離心力也大。剎車閘不靈活,沒能減速成功,亞田沒拐到小路上,一頭撞進了拐彎兒處的一塊大石頭上。亞田撞上石頭上后,又沖破了路邊別人家的菜園子,栽了個底朝天。亞田的頭磕破了,在腦門上,雙眉之間的上方破一個口子。流了很多血,旁邊端著飯碗出來嘮嗑兒的人,看到一個孩子滿頭是血的摔進菜園子里,都趕緊過來幫忙救助。
這些村民都是認識亞田的,因為亞田曾經在這村里面待過,這小女孩兒嘴特別甜,特別會說話。有人趕緊去把亞田的姥姥叫來,姥姥跑了過來,見亞田整個臉上都是血,身上也有很多血,嚇得不輕。姥姥趕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包住亞田的頭,起輕微的止血作用。血還在流,很快就浸透了整個外套。
姥姥很擔心,大腦流血過多,以后可能會變成弱智的。姥姥跑去亞田的三舅舅家,三舅舅的家距離不遠,姥姥讓三孩兒騎自行車趕緊帶亞田去大云莊的醫療所。最近的醫療所就在大云莊,三舅舅帶著亞田飛快的去醫療所,醫生給亞田的頭縫了好多針,清理傷口的時候沒有注意,一個小石子兒被縫進去了。
倘若不輕狂,怎能遭此橫禍,亞田這回算是破了相了,原本高高隆起的額頭,結果摔了一個坑,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傷口在慢慢的長,亞田頭上纏著紗布和繃帶,不能沾水。村里面有人家蓋房子,放鞭炮慶祝,亞田想去看看有沒有撒糖果兒的,可以撿一些回來,但是媽媽不讓去。“為什么?我去撿些糖果回來,不省得買了嗎?”小芳一口回絕:“不去,在家呆著!”小芳顧念著亞田頭上的傷口,村里蓋房子慶祝的鞭炮聲音特別大,都是震天響,要是亞田去了,傷口震裂可就麻煩了。額頭上的縫針根本就難看,裂了再縫那可完了,不讓亞田去,亞田就哭鬧,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轉眼就陽歷十二月二十五了,圣誕節到了,天氣也冷了很多,學校門口有很多賣圣誕蘋果和橙子的,亞田可是想也不敢想,一元錢一個呢。凱玉從縣城回來了,特意給亞田帶回來一個橙子,是那種包裝看起來很浪漫的,上面還系著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亞田把它擺在家里的條幾上,放了得有半個多月,亞田也不舍得拆開吃掉。就放在那圖好看,第一次有人送給她圣誕禮物呢。亞田覺得凱玉真好,自己都沒有送過凱玉禮物呢,暑假的時候,凱玉去海邊玩兒回來,還特意給自己帶了一個貝殼,特別的精美。把貝殼的孔對著耳朵,能聽到海風的聲音,這是凱玉告訴自己的,亞田聽了一下,還真的有這種聲音。
亞田的傷口長得差不多了,紗布摘下來之后,亞田就摳頭上的傷疤。發現傷口里面有個東西,原來是個小石子兒,后來傷口化了膿,然后又好長時間才好。小芳有點生氣,心想這醫生怎么如此不小心,小芳很擔心,看亞田一直在摳頭上的傷,自己心里難受。
云洲為了學電焊和維修之類的技術,買了很多書,都是在二手市場淘的,有關于各種家電維修的,還有關于金屬切割之類的書籍。云洲把書都從縣城拿回來了,技術已經學成了,現在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云洲打算出遠門兒。云洲想,在家里面也沒有大的工廠可以掙錢,自己又開不起來小店兒,還是去蘇州。蘇州有很多招技術工的工廠,云洲打算先去找工作,過年再回來,雖然現在距離過年很近了,但是在家閑一個多月,不掙錢還花錢,還不如出遠門兒呢,多少也能掙一點。小芳的傷口已經完全長好了,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休養了三四個月,小芳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是不能干重活兒,更不能背重的東西。小芳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飯,沒事兒的時候給兩個孩子做棉襖,還有做棉鞋子,還有書包。這樣的話,兩個孩子的衣服書包和鞋子就都不用買了。小芳好多年都沒有買過化妝品了,口紅之類的都沒有,手表也都沒戴過了,因為在家里用不著這么打扮,也沒有時間和心思。
小芳是自然色長頭發,額頭前面有空氣齊劉海,小芳扎一半的頭發,留一半的長發,很復古,很好看。小芳有些營養不良,平常不舍得吃好的東西,所以頭發很黃。小芳就買了染發劑,想讓自己的頭發烏黑亮麗。去理發店里染頭發太貴了,小芳就想自己動手,自己在家里面用刷子擠上染發劑,刷到頭發上,味道很濃很重。人家說染發劑對環境有污染,而且還會致癌,小芳是染過之后才知道的,從那以后,小芳再也沒染過頭發。不管怎么說,自己家里吃的水井也是地下水,如果自己染發后洗出來的水是對環境有污染的,喝了會讓對人身體產生壞的影響,不只是害了自己,而且還害了大家。
學校里的初三年級學生可以辦身份證了,亞田的實際年齡還沒有到十六歲,因為小芳給孩子辦戶口的時候把年紀報大了一歲,這樣的話,以后可以早一些退休。那個時候辦戶口還沒有要求一定要拿出生證明,所以可以多報一兩歲。亞田回家跟媽媽說:“媽媽,我明天要把戶口本拿到學校去,鎮里的人來我們學校,要給我們初三的學生辦身份證。”小芳心想,現在學校連學生辦身份證都管了么。“是鎮上的人去學校的?”亞田回答說:“是啊,今年的中考改革了,必須要拿身份證才能進入考場,我們明天還要拍照片呢!”小芳聽亞田這么說,就把戶口本拿了出來,孩子參加中考很重要的,戶口本放在了大衣柜里最上面一層的一摞衣服下面。亞田第二天就把戶口本拿到學校了,學校辦里身份證的時候,不只要拍照,還需要把這個學生所在的戶口本的那一頁給撕掉帶回去。拍照的時候,亞田很自卑,看到別的同學都揚起了笑臉,她不好意思。鏡頭定格的那一瞬間,亞田的眉毛緊皺,嘴巴也抿成了苦苦的模樣。亞田不知道為什么要撕掉戶口本上自己的那一頁,她把被撕掉的戶口本拿回家,跟媽媽說了。小芳有點懵了,就問亞田:“這是怎么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