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和爸爸試著挪動一下攤位,但是板凳、木板和鋼筋搭建的太牢固了。眼看太陽都出來了,集市上人也多了,重新搭建攤兒來不及。老大爺不依不饒,依舊很生氣,罵罵咧咧的。萍兒看著爸爸慍怒忍耐的臉,她忍不住和老爺爺吵了起來,她不想被別人看笑話,也不想不尊重老人,可心里忍不住氣憤。萍兒確認并沒有擋到老大爺的攤位,她據理力爭,但是老大爺說話不怎么注意,罵人帶臟字。萍兒的爸爸忍不下去了,自己的孩子被別人如此辱罵,萍兒的爸爸和老大爺理論起來。
集市上的人都圍了過來,好像都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兒,畢竟萍兒也是氣的眼淚掉下來。小芳就在不遠處擺攤,看到三弟那邊圍了很多人,趕緊去看看,亞輝接過媽媽手里的錢包,聽話的看著菜攤。小芳來到三弟的攤位前,集市上的人都認識小芳,自動給小芳讓出位置。小芳看萍兒哭了,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萍兒還是一個孩子,這么欺負人是不對的。小芳聽三弟說著事情的起因,老大爺聽到三弟的話,很生氣的說:“你的攤位都擋到我的客人了!”老大爺氣急敗壞直跳腳,小芳看集市上的人很多,再這么鬧下去真沒得做生意了。
小芳安慰了一下兩邊,說著好話,總算是把事情平息下來了,大家都繼續做生意了。過了一會兒,小芳的爸爸騎著電動車來趕集了,幫孫女兒賣對聯兒,三弟看到爸爸來了,才放心去工地干活。亞田是下午到家的,她給弟弟買了一盒餅干和薯片,亞輝最愛吃番茄味的薯片,亞田都記著呢。亞輝現在零食吃的多了,不怎么偏愛薯片了,但姐姐買的他更喜歡。亞輝把薯片拆開給姐姐吃,亞田不要吃,都留給弟弟。雖然現在不比原來家窮,但是弟弟在家幫媽媽,應該得到他喜愛的。
亞田到家的當天,高中同學張由之就發來消息,通知亞田兩天后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亞田猶豫了很久,最后決定還是去參加同學聚會,她不覺得班級里有很多的好朋友,好像又沒什么必要。第二天亞田一覺睡到早晨十點,醒來的時候,媽媽和弟弟都去集市上了。早晨五六點的時候,小芳和亞輝就起來了,小芳想把亞田叫起來去集市上的,但是亞輝不讓。亞輝跟媽媽說姐姐坐火車累了,先別叫姐姐起床。亞輝很懂事,他總是很疼媽媽,也很疼姐姐,從小他就是個不愛哭鬧的好孩子。
亞田回家第三天的早晨,亞輝還是攔著媽媽不讓叫姐姐起床,現在年關了,生意很忙了。今天云洲會到家,小芳很期待,這樣家里的生意可以多個人照看,這幾天東莊媽媽都會來幫忙,辛苦些。小芳答應亞輝不叫亞田起床,心想等到早晨八點多再給亞田打電話,讓她去集市上幫忙就是了。昨天晚上亞田玩手機到大半夜,她打呼嚕的聲音很響,睡得很安心。亞田以為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多睡會兒,沒想過幫媽媽賣菜。事實上,在學校的時候,亞田也很少早起。
“我是一只小青蛙,呱呱呱……”手機鈴聲響起,亞田拿起手機,是媽媽打來的,時間是早晨八點半。亞田接了電話,媽媽讓去集市上幫忙賣年貨,亞田跟媽媽說今天要去縣城參加同學聚會。電話里媽媽的回答遲疑了一下,小芳不好意思讓女兒不去縣城,但家里生意確實忙,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還是自己辛苦些好了。亞田起床梳頭找鞋子衣服,家里冷得很,不只要穿秋褲,還要穿棉褲。亞田找了一個破舊的黃色運動風棉襖,拿了兩百塊錢,就去集市上等車了。
張由之的家距離縣城遠一些,亞田到的早,就去縣城的汽車北站接張由之。早晨十點的時候,兩個老鐵見了面,張由之看到亞田那熟悉的棉襖,對亞田說:“你沒有其他的衣服了么?”亞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實很老舊。“怎么了,簡單點唄,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平常的聚會而已。”張由之知道亞田不懂什么世俗,沒說話。兩人一起走到了高中學校旁的街道,進了一家西式快餐店。大冬天的,張由之點了一杯冰可樂,亞田點了一個冰淇凌。兩個老鐵吃完后,一起結伴去找楊陽,亞田和張由之都知道楊陽的家在哪兒,距離學校挺近的。亞田和張由之先是到了距離更近的楊陽家的店鋪,楊陽的媽媽說楊陽不能去參加同學聚會,他在軍校里腿受傷了,現在還不能下地走路。亞田的眼淚當即掉下來,半年不見,想不到已經是跟親人一樣的感情。
亞田很想去楊陽的家里看看,但又不好意思說,畢竟亞田是個女生,楊陽是個男生,亞田怕楊陽的媽媽誤會。張由之對楊陽的媽媽說:“那好吧,阿姨,那我們就先走了。”楊陽的媽媽十分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哈,等年后楊陽的腿休養好了,你們再聚一聚。”亞田說好,心里可難受了。她很想跟張由之說說,要不要去楊陽家看一看,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口。同學聚會定在了學校前邊的一個飯店,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亞田有點期待,應該會見到尊敬的班主任吧。
中午十二點,同學們到了很多,圍在飯店的門口。同學們都衣著光鮮,發型也都燙染的不一樣,一個個容光煥發。班級里只來了幾個女生,有好多都沒來,來的幾個女生也都很奇怪,裝扮的很成熟,發型都是在理發店里剛做過的。亞田看到一團一團的同學,很明顯的分化圈兒,自己和張由之這邊很少有人問津,亞田瞬間懂了一些事情。“這才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怎么大家的變化都這么大,難道我上了個假大學么。”亞田嘀咕著,張由之沒說話,這就是世俗,可以不接受,但總會慢慢習慣。
大家都落座了,要來的都來了,不來的也不會來了,中午十二點,準時上菜。亞田發現,班主任并沒有來,也沒有其他的老師來,復讀生們也就來了兩三個,很隨意的不圓滿。亞田和張由之坐在一起,張由之另一旁坐著高中時亞田暗戀的男生。吃飯的時候,大家都談起高中時候的趣事兒,有些同學提到了張由之愛放屁的趣事兒。本來是很可愛率真的真性情,亞田是這么覺得,但亞田暗戀的那位的同學明顯看不上張由之,大約是覺得行為粗鄙吧。
亞田看著那依舊出塵俊朗的臉龐,她不再如當年一般花癡,眼神平靜無波。現在的他把發型往后梳,外形非常俊朗,亞田卻不再心動。亞田不是袒護張由之,大學這半年讓她也懂得了一些事情,清閑的大學時光讓她有時間去研究物質之外的東西,她明白真性情的難得。亞田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便無法再對曾經暗戀的男生心生愛慕。亞田看了看張由之,他面色平和,也沒有反唇相譏的意思,不禁暗自佩服。上善若水,可容萬物,淡然平和,大約就是如此吧。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張由之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隨即便忘記了,他不知道,亞田心底卻因為這件事佩服了他很多年。
很多人追星,愛搞崇拜,總是思慕面貌出挑的男子女人,真的沒什么意義。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沉浸于意淫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美麗的女人可以美到不食人間煙火,但也要排便,也要蹲坑,也要吐痰,也要掏耳屎,如此種種,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不得不說,人的貪嗔癡若是滋長起來,還真是很可怕,有些女子愛慕男人,更是不止不休,世人美名其曰:情執。人若是不思考靈魂的意義,就如同呆在圖書館里不看書,亞田是幸運的,她知道最重要的東西永遠不是物質,都是發自于心。
同學聚會結束,曾經關系親近的同學依舊抱團,亞田和張由之覺得沒意思,便早早回家了。亞田到家之后,爸爸也出遠門兒回來了,正在廚房里擇菜,三舅舅也在,和爸爸聊著天。三舅舅看到亞田回來,對亞田說:“亞田,上午又跑出去玩兒了吧,家里生意那么忙,你一點都不幫忙,也太不體恤媽媽和弟弟的辛苦了。”亞田皺著眉毛,半年沒回家,好久沒被訓斥過了,頓時不高興起來。云洲在旁邊看著,想發作訓斥亞田不懂事,但轉念想到今天才回來,還是不要鬧矛盾。亞田愛記仇,她若是自以為委屈起來,會鬧的一家人都不開心。
三舅舅是看不下去了,萍兒年紀那么小,比亞田小六七歲,卻比亞田孝順許多,三舅舅希望亞田也能懂事。亞田黑著臉聽三舅舅教導了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就進屋了,三舅舅覺得尷尬,對云洲說:“亞田也大了,是不是我說的太過了,看著是生氣了。”云洲說:“她就是這樣,從小都不能說她,一說她就記恨,以前我都是直接揍一頓,現在看她上大學了,也不想再動手打她了。”三舅舅嘆了口氣說:“哎,亞田都是俺姐慣得,吃的用的從來不缺,也不使喚她干活兒,現在越來越嬌氣。”
云洲覺得三弟說的話有一半是對的,點點頭說:“是啊,現在家境好一點兒了,我和你姐就不愿意讓孩子再吃苦。不過亞田也確實太嬌氣了,明天早晨六點準時把她喊起來,讓她去集市上幫忙。”小芳的三弟新買了個大爐子,可以用來貼燒餅,年關在集市上賣燒餅比去建筑隊來錢快。小芳很贊同,這些年的生意經驗中,有一條就是年關最賺錢,貼燒餅這種小吃更是賺錢快利潤高。小本生意賠本的幾率小,貼燒餅從早到晚都有生意,中原這邊的老家人都愛吃燒餅。小芳和亞輝每天在集市上都要買燒餅的,好吃又不貴,最主要的是能填飽肚子。
三舅舅回家后,覺得今天說亞田的話重了些,怕亞田繼續生氣下去。三舅舅從小就很疼亞田,每次數落亞田也都是亞田太氣姐姐了,姐夫不在家的時候,沒人能管得住亞田,三舅舅就扮演嚴厲的角色。三舅舅把貼燒餅的爐子點著,活了一團面,拌了點菜餡兒。三舅舅烤了十幾片燒餅,味道還不錯,用袋子裝起來,讓萍兒騎電動車送去大云莊姑姑家。三舅舅想著給亞田烤點燒餅吃,這樣亞田就該不會生氣了,本來自己也沒有惡意,希望亞田能懂得。
萍兒來到姑姑家,正巧大姐亞田在大門口逗著黑豹兒。“大姐!”黑豹兒瞧見萍兒,歡騰的撲過去,親昵的很。萍兒很喜歡黑豹,黑豹長大了,有狼狗的模樣,卻有一顆愛賣萌的公主心。“萍兒來啦,快來進屋里玩!”亞田在家里很無聊,表妹來了,正好可以和自己玩一會兒。萍兒把燒餅從電動車里拿出來,要拿給亞田。“大姐,我不進去了,這是俺爸讓我送來的燒餅!”亞田接過燒餅,還不少呢,要十幾塊錢吧。亞田想到三舅舅家不寬裕,萍兒賣對聯兒也很辛苦,自己怎么能接受這么重的好呢。亞田把燒餅放進了表妹的電動車籃子里,對萍兒說:“留著你和弟弟吃,燒餅好吃的很,我家有饅頭,不吃燒餅也行。”亞田不知道三舅舅買貼燒餅的大爐子的事情,也不知道這燒餅是三舅舅特意讓萍兒拿來的,她只是舍不得接受三舅舅家辛苦賺錢的產物。
萍兒回到了家,燒餅又拿回來了,萍兒的爸爸就問怎么回事兒。萍兒如實說了情況,萍兒的爸爸以為亞田還在生氣,不禁覺得失望,想不到外甥女如此記仇。亞田進屋里跟媽媽說了萍兒送燒餅的事情,媽媽連連責怪,說亞田怎么拒絕三舅舅的好意。亞田知道了三舅舅買了大爐子的事情,直呼后悔,早知道應該開心的接過萍兒手里的燒餅的。亞田從小被灌輸的思想之一正是不要占別人便宜,當然,這個思想和三舅舅誤會這件事情沒有半分關系,但卻給人一個教訓。接受別人真心的好,也是對別人的著想和贊同,也是善良的本意。很多家庭都教育孩子要有骨氣,不要欠別人的,防止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卻不知這個思想的極端性。更多的時候,適度接受別人的好,也是對別人和自己的尊重。別人覺得幫助快樂,為什么不成全別人的快樂呢,一味地守著自己冷冰冰的條框,讓別人不開心,這也是很可怕的,與初衷早已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