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后,松井次郎從腰間拔出來一把手槍,直接就沖到了山田昭惠左手邊的病房前,不由分說上去一腳,“咣當”一聲就把露出半尺縫隙的門給踹開了。
當他走進去一看,竟然發現這間病房之內,只有一個大概有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躺在了病床上,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看到突然從外邊闖進來一個兇神惡煞的男子,并且手里把拿著一把槍對著他,當即就被嚇哭了,淚水從眼角嘩嘩地流淌了出來。
用了短短五秒鐘的時間,松井次郎打量了一番這間病房內的環境后,便對躺在病床上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厲聲問道:“小朋友,你老實交代,剛才從外邊闖進來人沒有?”
被嚇哭的小男孩囁嚅地回答道:“剛……剛才,我……我就看到你一個人從……從外邊闖進來,就……就在頁面沒有其他人了。這……這個病房里面,只……只有我一個人。”
對于小男孩說的話,松井次郎是半信半疑,他當即就伸出手來,指了指敞開著的房門,繼續威逼利誘地問道:“小朋友,你說在我進來之前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那么,我在外邊可是看到,你這個病房的門剛才是半敞開的,這又該作何解釋呢?
“小朋友,你可不要說謊哦。叔叔手里頭拿的可是一把手槍。你要是敢騙我的話,我只要扣動一下扳機,“砰”地一聲,你的小命了就沒了。你認真地想一想,誠實地告訴我,在我進來之前到底有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這個小男孩已經有十歲左右的樣子,自然是知道進來的這個兇神惡煞的男子手中拿著的手槍是真的,心里頭自然是害怕和恐懼的。
輕咬了一下嘴唇后,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我沒有騙你,在你進來之前,真的沒有其他人進來過,你要是不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見到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拒不承認,松井次郎還是對此將信將疑,憑借著他在黑龍會積累的經驗,認為這里頭一定有鬼,而他面前的這個小朋友也很有可能沒有跟他說實話。
突然,松井次郎把懷疑的目光聚焦在了蓋在小男孩身上的棉被,在此時的他看來,現在還沒有到晚上七點鐘,根本就沒有到睡覺的時間,這個小男孩怎么把兩床棉被都蓋在了身上呢。
況且,這里是法租界的教會醫院,都有供暖系統,隨便是在此時寒冷的冬天,病房里面也是非常暖和的。
發現了這個疑點以后,松井次郎一只手拿著槍,另外一只手就把蓋在小男孩身上的兩床被子都給掀開。
原本松井次郎還以為有人藏在了被子里面呢,可是等到他掀開了以后才發現,被子里面什么都沒有,讓他空歡喜一場,失望地搖了搖頭后,就把被子給行動不便的小男孩給重新蓋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人性的憐憫惻隱之心,松井次郎看到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兩只腿上都打著厚厚的石膏,他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言辭和舉動顯得非常魯莽和無禮。
把那兩床厚厚的被子給小男孩重新蓋好了以后,松井次郎發現病房里面一側墻壁上的兩個窗戶,左邊的窗戶拉上了窗簾,而右邊的窗戶則沒有拉上窗簾。
松井次郎想都沒有想就走了過去,把右邊窗戶的窗簾給拉好了,緊接著,他非常抱歉地給小男孩鞠了一躬,就轉身離開了房間,并且在外邊把病房的門給輕輕地關閉上。
等到他重新回到了隔壁山田昭惠的單間病房,兩個人繼續對運送五十箱盤尼西林藥品的事宜進行了一番磋商,把剛才的傷情就給拋卻在了腦后。
待松井次郎離開了十幾秒鐘的時間以后,藍正斌這才從小男孩所在病房左邊窗口的窗簾后邊走了出來,讓他虛驚一場。
為了表達救命之恩,藍正斌在臨走之前,把身上裝著僅有的二十幾塊大洋,全部送給了那個小男孩。
并且,還不忘叮囑這個小男孩,以后不許再返回日占區了,要一直留在法租界繼續賣駱駝牌香煙。
至于小男孩雙腿上打的厚厚石膏,則是跟他同病房今天剛剛出院的一個病人留下來的,他覺得好玩兒就套在了自己的雙腿上,剛才還趕巧了派上了大用場。
這個小男孩是因為得了嚴重的感冒發燒,才住進瑪利亞醫院病房輸液治療的,藍正斌留下的這二十幾塊大洋,支付醫療費不僅綽綽有余,就是他半年不出來在大街上四處叛賣香煙,也夠他們一家幾口吃喝半年的了。
不敢逗留太久的時間,藍正斌簡短地跟小男孩道別了以后,就立馬離開了瑪利亞醫院,驅車返回到了他的住處。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的時間,松井次郎才從山田昭惠所在的單間病房走了出來。
當他再一次經過旁邊隔壁的這間病房時,松井次郎卻又看到了自己在臨走之前,是把病房的門給緊緊關閉上的,現在露出來了一條半指寬的門縫,頓時,又引起了他的懷疑。
站在病房外思忖了大概有半分鐘的時間,松井次郎突然想起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那就是剛才左側的窗戶卻拉著窗簾,說不定在窗簾的后邊能夠藏著一個人呢。
想到了這里以后,頓時,就讓松井次郎悔恨不已,覺得他剛才真的是太疏忽大意了。
有道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心生疑竇的松井次郎再次掏出來手槍,立馬就闖進了病房之內,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此時已經睡著了。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松井次郎覺得還是別打擾這個小男孩了,就徑自走到了左側的窗戶前,伸手掀開了拉好的窗簾,卻發現空空如也,根本連一個影子都沒有。
緊接著,松井次郎又把右側窗戶上拉好的窗簾給掀開,同樣也是什么都沒有,這一次,他又撲了一個空。
既然什么都沒有發現,松井次郎就把手槍給收了起來,躡手躡腳地退出了這間病房,并再一次在外邊把病房的門給輕輕地關閉上,生怕驚擾到了正在熟睡的那個小男孩。
平時在面對反日抗日分子的時候,作為在上海黑龍會的首領,松井次郎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的,一二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會對一個雙腿可能截止的小男孩起了憐憫之心。
在返回這個叫北海道居酒屋的日本餐館的路上,坐在黑色轎車里頭的松井次郎,為此事思忖了一路,等到下車的時候,他才想明白了,在當時可能想到了自己那個留在日本本土得了小兒麻痹癥的兒子。
按照出生的時間來估算,松井次郎覺得自己兒子的年紀,應該跟剛才在瑪利亞醫院病房里面見到的那個小男孩的年紀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