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星稀，馬車內四人面色肅穆。
蘇獨卻內心一片腹誹，胡框可是美了美了，我們這才剛剛開始。其實蘇獨還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哲學命題：自己的第一次還在不在？
要說在，可還未曾真正劍入劍鞘。若說不在，也算初嘗滋味。唉，想不明白，哲學真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
“三位，我希望幾位回去不要提起我等去明月閣之事。”胡框慎重開口。
三人面面相覷，隨即抱拳道，“我等明白，若有人詢問，只道是去街邊閑逛。”
胡框面色沉穩，讓人看不出神情變化，不過蘇獨三人都覺得有一絲怪異，明知驛站出事，胡框好像太淡定了。
剛到驛站，就發現驛站內火把通明，士兵肅穆把守。
一中年人迅速迎了上來，這是揚州驛丞洛豐，“大人，您離去不久，有賊人進您房間，似是想要尋何物，卻被巡防衛兵發現，這賊人打傷數人逃了出去，我等不敢入欽差房間，只等寺卿回來親自處理。”
胡框微微一笑，似是不曾在乎，“這賊人好靈敏的消息，看來是要尋那物。不過我一直貼身而帶，這賊人怕是要空手而歸。”
洛豐面上滿是恭維，“若不是寺卿謹慎，怕是賊人就要得手了，胡寺卿英明！”
“所幸不過是虛驚一場，請來醫師為受傷將士治傷，再安排些熱水，早早休息吧，明日還要去揚州府衙審案。”
.......
大周治下分州縣兩級，州又有上州中州下州之分，上州刺史位居從三品，與大理寺卿同級，乃是當之無愧的高官。所以牛達被刺，事件才會如此嚴重，這是大周立國百年來第一個被刺殺的刺史，從三品高官，這件事情的性質惡劣到極點！大周陛下大怒，勢要查清此案，將所有魑魅魍魎一網打盡。
“胡寺卿，里面請，我們已經等候您多時。”開口的是揚州別駕袁光，負責揚州政務，如今揚州刺史牛達被刺，由他暫代刺史。
旁邊一中年男子面色鄭重，“久聞胡寺卿斷案如神，想必這次一定能查清案情始末。”這人乃是揚州長史陸槐，為上任刺史牛達幕僚。
胡框微微頷首，“我既然奉陛下之命而來，自然要查清案件才不負陛下所托，兩位，升堂審案吧。”
片刻后，胡框高坐高堂之上，袁光陸槐居于左側，章壽章德居于右側，蘇獨辛夷分別居于身后。
“帶犯人列陽上堂。”
蘇獨看去，這列陽乃是一魁梧男子，即使囚衣上滿是污漬與血漬，但眉宇間仍是英氣十足，并無恐懼之色。
“堂下可是參軍列陽。”
“正是某。”
“來人，賜座。”
列陽一愣，但隨即抱拳以示謝意，“寺卿，不知您有何想問？只要我知道定知無不言。”
胡框頷首，“你便將你刺殺牛達的始末和原因敘述一遍。”
列陽神色一變，似乎是陷入了回憶，“我乃是寒族出身，有孝悌之名，得前任刺史看重，征辟為官。一路從九品小官做到正八品參軍，雖仍然位居微末，但我已經很滿足。
如今我已二十有五，該是成家立業之時，我與村中青娘青梅竹馬，感情甚好，在我欲向青娘父母提親之時，牛達這老賊卻將青梅納作小妾！”
說到這里，列陽忽地暴躁起來：“牛達這老賊同樣是寒族出仕，我敬他為前輩，他平日也常與我多有指點。我心中感動，不但視他為上官更視為長輩，于是便帶著青娘拜訪過他一回！卻沒有想到，他見過青梅一面，便生了覬覦之心！他以刺史權勢壓迫，又許以重金，使得青梅被她父母嫁給他當作小妾！
我好恨這老賊！道貌岸然，拆散我與青梅，不殺他難泄我心頭之恨！”
胡框幽幽一嘆，不置可否，“你還是講講如何殺的牛刺史吧。”
“哼，這老賊平日一副溫文爾雅之象，自然要做些道貌岸然之舉。刺史每歲都要下縣去巡查，只不過是要微服私訪，我便在私訪路上殺了他。”
胡框輕擊著桌子，“牛刺史私訪路線保密，你一小小參軍怎會知道？”
列陽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我早就下定決心要殺他，所以他一出刺史府我就暗暗跟隨，不過一直到慶陽縣才尋到下手機會。”
“你對罪行供認無悔？”
“無悔，殺了牛達這欺世盜名老賊，我雖死也心滿意足。”
胡框皺皺眉，“來人，將列陽帶下去。”
蘇獨也不由皺了皺眉頭，對于這個案子他之前已經看過卷宗，列陽因情殺人，在慶陽縣當街殺死牛達后，立刻束手就擒，更是對罪行供認不諱。這案情可以說是一目了然，而這定論早在第一波刑部查案時已經稟明。
不過陛下顯然不信，所以才有了蕭陵下江南，如今又有胡框下江南。蘇獨可以肯定，真正的第一批欽差一定是發現了什么，不然不會到現在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袁光無奈地看向，“胡寺卿，無論是第一批欽差還是蕭尚書，都是如此結果。我們也對列陽上過刑，可始終都是這么一副說辭，這很有可能就是真相啊。”
胡框似是也很無奈，“即使這是真相又如何？只要陛下不信，這就不是真相。”
陸槐也是無奈，“我們都明白陛下的心思，可事情哪有那么好查。”
胡框深深地看了陸槐一眼，“不急，這才剛到一天，還有的是時間。”
.......
出了府衙，回到驛站。胡框將章壽和章德喚來，面色威嚴，“兩位公子，想必你們也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吧？”
章德面露恭敬，“這是陛下對我兄弟二人的考驗。”
“不錯。”胡框頷首，“我此次既為牛達案的主審官，其實也是你們的監督官，你們的所有功績都將由我稟明陛下。”
兩人臉色齊齊一變，章德是欣喜，他這些時日與兵卒同吃同住，肯定給胡框留下了好印象。章壽頓時面如死灰，昨天自己才剛和胡框一起去得青樓，雖說是自己付的嫖資，但章壽可不覺得胡框就會念自己的好。
“現在我有個任務交給你們。”
“請寺卿吩咐。”
“其實我之所以會被陛下選為此次牛達案主審官，是因為有揚州府人北上京城寫了一封書信給我，上面寫著他知道牛達被刺案的真正真兇，但全部證據要等到我來揚州才會告知。我準備尋找機會擇日與他接頭，可暗處有很多人在盯著我，所以我需要你們為我分散注意力。”
“還請寺卿吩咐，我等定萬死不辭。”章德義正言辭。
胡框捋了捋胡須，“你二人自今日起就搬出驛站，身邊不得帶任何士兵，裝作一副暗中接頭模樣，為我吸引注意力。”
兩人面色都是一變，這是要讓兩人當誘餌啊，可兩人卻還不能拒絕，誰讓胡框還是兩人的監督官，日后為官高低全在胡框一言之間。
“我等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