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味道皺著眉頭來到前衙，他看到那被殺死的趙斯文，瞪著眼睛看著上面，那咽喉處的傷口很醒目，人已經死透了，可那血還在汩汩流著，滲透了白布。

蘇味道憂心忡忡，這下不好辦了，再看看那站在一邊的大漢，手里還拿著一把刀，沾了血的刀。面色平靜，波瀾不驚。

后面還有十幾個想要咬人的惡犬，那一群紅色惡徒都緊緊盯著大漢，這個兇手殺了大師兄，回去了他們也不好交代。

蘇味道看著大漢：“為何殺人？”如果不是蓄意殺人，那就還有補救的辦法。

“他們吃西瓜不給錢。”大漢如實回答。

“你便是為此殺了他？”蘇味道明知道不是因此，可還是必須問清楚。

大漢正欲回答，卻被旁邊一群人打斷，那群惡徒叫嚷道：“我說這位大人，大人還需升堂斷案，這樣才是正常的辦案方式吧！該先杖責殺人者。”

“住口”蘇味道沉聲斥道。“本官做事還要你來教？”

那些人雖然自恃教派弟子身份，不怕這公門中人，對蘇味道也并無什么敬意，可是這畢竟是一方父母官，他們也不好說什么。便不再說話，只等他斷案，倘若這案子斷的不合心意，那便叫他好看。

“升堂！”蘇味道轉身坐到堂上，驚堂木一拍，威嚴莊重，正襟危坐，這大概是這些年第一次在這升堂，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咳咳咳”那一拍卻揚起桌子上的塵土來，蘇味道吸進口鼻，嗆了一口。揮手散去塵埃，狠狠瞪了一眼張虎，這公堂也不收拾一下。

那張虎卻裝作沒看見，這大堂從來都沒有升過，誰閑的蛋疼去打掃它。他才不會自討沒趣去挨大人的白眼。

“威武～”眾位捕快各就各位，齊聲喊道。張虎站在最前面，一手扶著大刀，一手掐著腰，好不正經。其余八位捕快扶著邢棍肅穆莊嚴，那一眾圣火教的紅衣教眾這才反應過來，已經開始了，大家便都看著青天大老爺，一方縣尊蘇味道。

只見那堂中匾額上掛著正大光明四個筆力雄勁的字，蘇味道背后是那紅日出東海的墻畫。

“堂下何人？”蘇味道厲聲問道，他表面雖然平靜地很，卻不知這心底十分焦灼，千萬別處什么亂子，只要不出亂子，自己與夫人小青便能在這大瀛國最平靜的地方繼續無憂無慮的活著。

以前，選準這個地方，就是因為這里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料想不會有什么事，這樣自己便不會被俗務纏身。

那大漢身無功名，見了大老爺自然是要跪下等著蘇味道垂詢。

這時蘇味道問話，他低頭說道：“草民于二，住在城南平安坊，

經營著龍王街東頭買西瓜的營生。”

“所犯何事？”

“殺人。”那于二回答倒也干脆，敢作敢當，他不覺得自己殺了那人有什么不對，也并未愧疚，也不害怕什么，在這個江湖俠氣彌漫的世界里，對于死亡什么的都特別淡定。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什么的，這時候的人真的很“單純”，他們心里信奉很多東西，比如“鬼神”“風水”“輪回”“緣分”……等等這些云里霧里的鬼東西。

如果是換做是耿直的話，這時應該在哭天抹淚了，死對于現代人是多么可怕，一個不相信封建迷信，過一天少一天活頭的人。

死亡是一個恐懼到只能放在心里的詞匯。

“因何殺人？”蘇味道一步一步照著規矩辦事，言語之中頗有幾分急切之意。

“這些人吃俺賣的西瓜沒有給俺錢，我便不放他們離開，這人便對我動了手。”于二扭頭指著地上死透了的趙斯文，那趙斯文的眼睛還瞪著。他又抬起頭看著蘇味道：“俺便還手了。他們人太多，俺只顧著躲閃，那人在背后想要偷襲俺，俺不小心刺到了他。”

那群圣火教人嘴角一抽，不小心，那一刀正中咽喉，一刀斃命，哪里是不小心，大師兄死的冤枉，豈容他這般狡辯。

“你胡說，你這刁民看著憨厚老實，想不到是如此狡猾之人，你刺我大師兄那一刀不偏不倚，力道十足，正中咽喉，我大師兄死的冤枉，還請大老爺您秉公辦案？”那一群人的領頭人出來，這大師兄死了，二師兄頂上，這人就是小小圣火教的二弟子王西。

蘇味道料準這群人乃是一群靠著招搖撞騙度日的小幫派，平日里準沒干什么好事，只是這好巧不巧趕在這時候跑來我大溪縣搗亂，難道是有人指使？

剛才又聽見那于二說這些人吃個西瓜都不給錢，便有了此案的突破口，他寒聲審問道：“這于二所說可是事實？你們可承認？”

那王西西心亂如麻，這怎么辦，該不該承認，當時自己師兄弟圍在一起，料想應該不會有人看見，也沒人證人，如此我們抵賴不承認吃過他西瓜，這糊涂官變便沒什么法子。

王西西一咬牙：“大人，我們沒吃過他的西瓜，何曾欠他西瓜錢，這廝誣陷我們，我們眾師兄弟都可以作證。”

他后面的一群人連連點頭，一切有他們的師兄做主心骨，他們一向不動腦子。

蘇味道看向張虎，問道：“張虎，你帶人趕到之時是什么情況？”

“屬下趕到時這趙斯文已死，他們圍著于二。”張虎恭敬回答著大人的問題。

“旁邊沒有證人？”

“沒有，他們圍的嚴實得很，并無人看到他們是否吃了西瓜，只是地上確實有西瓜皮，一共十八塊，屬下數過。”

蘇味道點點頭，然后再問王西西：“本官再問你們一遍，你們是否承認是你們故意尋釁滋事，先動手打架？本官可警告你們，欺瞞上官，罪加一等。”

王西西冷哼一聲，休想唬我：“沒有的事自然不認。”。

這時，蘇味道卻笑了：“你以為你們不承認本官就沒有辦法抓到是你們尋釁滋事的證據嗎？”

“大人這是何意？難道大人也認為我們欠他西瓜錢，大人以為我們是付不起他西瓜錢？”王西西冷著臉，不屑道，對于眼前這個七品芝麻官，他哪里有敬重之意。

“這倒不急，先把你們關押起來，過個三四天，難道你們還不出恭嗎？”蘇味道此言一出，張虎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頂，對啊，自己怎么賣沒想到，倘若他們吃了西瓜，過幾日出恭，其大便必有西瓜籽，這聽著雖然惡心，咳咳咳，確是最有效的證據。

那王西西一聽，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可見這一堂捕快哄堂大笑，登時也想到了什么，忽而臉色大變。

“本官判于二殺人無罪，退堂”

其余眾人面面相覷，這是什么意思，大師兄白死了，他們還沒明白啥意思，便被這捕快們驅趕著去監獄了。